这是第一次有人提醒她,握着石头会割手。
她目送母女俩走远,直到苗凤恋恋不舍回头看的脸被她娘一手扳回去。
戚云燕从此下定决心,要将禾苗的苗和凤凰的凤写会。
当天傍晚,苗母因对苗凤碰叫花子的事耿耿于怀,在做饭时不停地念叨:“山里滚下来的野杂种,又脏又臭,恶心死了,怎么能碰呢,这怎么能呢……”
苗凤正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对着夕阳绣帕子,听见她骂,委屈地皱起眉头,手下针线不敢停。
娘从不让我干农活,不让我晒太阳,只要求我把针线活做好就可以了,每年春节还会花很多钱给我买崭新的首饰、拿上好的布料为我做新衣服,她是怕累着我,让我受苦,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有怨言……可是,她也不能这样骂小戚啊。
苗凤盯着线头看久了,眼睛酸痛,她怅然远眺天边那抹橘红,心中暗暗想道。
“停了停了又停了!叫你安安心心绣个花怎么就这么难!”苗母收拾完灶台,拎着铁锅从窗口探出身子对她喊道。
“娘我错了。”她立马低下头,重新绣起那朵荷花来。
过了不久,夕阳落下山去,苗凤准备收拾东西回屋,结果被一道黑影挡住去路。
她手上绣好的帕子被惊得掉下来,那道黑影纵步一跃,在它染上尘土前接住了:“戚,一嗯,呀,安。”
能如此发音的全荷花村只有一人,苗凤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戚云燕将肩上抗的袋子轻轻放在地上,十分霸气地一指:“你家的,莲子。”
苗凤闻言惊喜变成惊吓,上前查看后发现袋子里莲子的数量远远超过自家田里摘走的,心里更加慌乱:“这、这也太多了……”
“不。”戚云燕只说了这么一个字,苗凤却意外读懂了她的意思:不,是他们偷莲子在先,这是应有的补偿。
那一双澄澈的眼睛在混沌的夜色里亮得出奇。
但是这大袋子的到来,反加深了苗凤的不安。
“怎么回事,大家昨天摘的莲子都变少了!”几个小孩凑在池塘边议论。
“不是啊,我的没变少。”站在外围的女孩反驳道。
“我也没变少呢。”又一个小男孩接话。
他们颇有头脑地统计了一下谁家少了谁家没少,最后总结出一条共性——数量变少的人,昨天都摘的是'小姐'家的莲子。
“噫,她们家这么小气啊,还要偷回去?说出去也不怕丢脸。”
“她们家不是才三口人嘛,谁去偷的呀?不会是——大、小、姐吧!瞧她那一步一喘的样子,爬个墙估计能把她累死!”
“哼,那块荷花塘怎么就成她家的了,她爹不过是仗着上届村长的威风,想以公谋私罢了。”
“就是就是,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告上官去,估计也能罚她个裤子都不剩呢!欸,你们想不想看大小姐光屁股的样子?”
“想!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女孩听不下去,娇怯地说道:“你们快别笑了,这些莲子不一定就是苗姐姐拿回去的,万一是被其他人给偷了呢?”
“区区莲子,谁稀罕偷啊,也就她们家和那个整天灰头土脸的叫花子——”
“呸呸呸,别提她,怪晦气的。”
女孩急得涨红了脸:“你们、你们这么说有证据吗?”
“你有证据吗?证明她没偷的证据,嗯?”
眼看池塘边氛围愈来愈热,很快就要由嘴上的战争转变为一场肉体的搏斗,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来到他们身边,众人一下子鸦雀无声。
“都停下,来议事堂,村长有要事通知大家。”他沉缓地说出这句话,然后转身就走。
孩子们面面相觑,迫于长者的威压,短暂内部团结起来,一齐奔向村口议事堂。
在那间破旧而昏暗的屋子内外,全村子的人都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大野要来荷花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