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

轻飘飘的一阵话语如同古井无波的水面被掷入一块巨石，不止魏权，他身后所有人都陷入惊骇之中。

如果清君侧成功，他们便不用在经历颠沛流离的生活、不必隐姓埋名、不必忍受子孙世世代代无法正名的生活。

可清君侧何其困难，古来历史，能成功的人屈指可数，他们无一不拥有兵马、良将、奸臣当道的时机。对于魏权等人来说，他们只有太孙一个名义，如今的天子算不上昏聩，治下的中州大地也算国泰平安，对于其他四州掌控除了不复太祖时期万国来朝的盛况外还算不错。

总而言之，中州百姓对这位新天子还算信服，他们早已不关心五年前那位被贬为庶人的废太子的死活。

此时起兵，不算一个好时机。

“天子还算称职，可他最近大肆组建新卫府，据我手下人报告，大概率是动了收复天下的念头，如今的天下虽然没有千年前的盛景，可宗门仍旧存在，倘若他们加入王朝争斗，长安势大，其余四州定然俯首称臣，云王也是，他会留你二人长存吗？恐怕早就献出去为自己博一个好前程了。”

沈料继续劝，语气里带了几分焦急。

“那些兵士是我沈家的，绝不可以死！我亲自砍下李存孝的头做投名状可好。”

“你煞费苦心只是为了救不相干的兵士？”

魏权有些诧异，他和沈料从前并不熟悉，沈料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他是长安有名的纨绔，怎样看都是不会有交集的人，唯有沈月偲将二人关系连接在一起，却又是那样摇摇欲坠。

“不！”沈料捂脸，声音从指缝间流露，神情悲哀。“他们和我一样，是死人堆了爬出来的，为了助我出雪坑，他们将身上捆着的麻绳系在一起，可我们忽略了裸露在外的岩石，除了我一人爬上去外，其余八名和我一样向上爬的都摔死了，我不能看他们全部死在这里，你要知道！他们是血染沙场的将士，他们的命不该了结在这里。”

“我现在知晓父亲为何几次不肯应允我的要求，反而要我辅佐你，我不是将军，看不得手下人因为我的失误误了性命。”沈料抬起头，脸上满是悲伤。

“就当是我求你，我杀了李存孝，助你攻进大陵县，更近一步拿下云王的位子，你救救那些兵士可好？”沈料再次恳求。

“江津……去把庄子里剩下的过冬衣裳全部搬出来，我们去找李存孝。”

魏权最终点头答应，没说出口的话最终化作一口气长叹出去。

沈料也被人请至马上，几十人倾巢出动，顶着夜色往雪坑去往。

此夜，大雪，路难行。

魏权心中憋着闷气，一路倒也没有再说话，沈料目光不时瞥向魏权，在江津几番催促下总算赶到了雪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