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凑近了,脑袋微低。
鱼小羊被她的模样逗笑,学着她的样子帮她拉拉衣服,摸摸头发。
“嗯”,她抬头挺胸,一副可爱活泼样子,朝鱼小羊伸出一只手,手掌抬到他胸前。
鱼小羊成功被她逗到,从未想过一个人的烂漫可爱可以到这般,伸手解下身上的荷包递到她手上,她一捏鼓鼓囊囊的荷包,满足极了,拉上鱼小羊挤进了一个小摊子。
“老板,一壶桂花酿,我要两根管子,一包糖豆。”
排队买东西的人可多了,老板两口子自己忙得眼花缭乱无暇四顾,但姒水的声音一落,手上忙着眼睛却都抬了起来,“是你呀!”见是姒水,两口子脸上满是欢喜。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得先给这位姑娘!”老板忙着安慰那群听说有人要插队的别人家的男仆女侍,老板媳妇已经手脚麻利地将一个大肚葫芦插上两根竹管子,把一包糖豆装得满满当当的送上。
姒水一手一样接了过来,接糖豆那只手在接过糖豆的同时,一坨银子从她手心塞进了老板娘手心。
“哎,阿水姑娘,这钱不能要!”老板媳妇手忙脚乱要追出来,奈何摊子旁被围得水泄不通,她根本挤不出来。老板才看清怎么回事,姒水已经跟着鱼小羊挤远了,其他买东西的人又一直在催,便只能责怪自家媳妇。
“赶紧忙生意!”姒水隔着人群朝他们招招手。
“你认识他们?”鱼小羊满心好奇,她似乎比自己想象的与帝都更熟。
“开睹物的时候走街串巷访宝贝嘛”,穿梭于人群中,两人挨得很近,“南酥带我去了一些特别老旧的巷子,这两夫妇家里是我去过的很多家当中的一家,你知道吗,他家有三个儿子,三个!”现在鱼小羊帮她拿着那包糖豆,她比着手指,“他们的日子过得可紧巴了,可是三个儿子都在书塾念书,我见他们生活贫困却充满希望,就给他们出了这个主意,还找了秦言昼帮忙呢,这个糖豆和桂花酿的秘方都是我教给他们的呢,尝尝!”
姒水将葫芦递到鱼小羊面前,原来葫芦上的两根管子是一人一根的呢,鱼小羊就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根吸了一口,边吸边扭头深深地望着那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小摊子和忙得要飞的两口子。
“望什么?”姒水循着他的目光回头,“不好喝吗?”
“阿袄”,鱼小羊将葫芦推回姒水面前,姒水含着另一根管子吸了一大口,但并未及时吞下去,她对他接下来的话太过关心,而他又十分擅长吊胃口,所以就鼓着腮帮子圆睁着一双眼仰望着着他。
她被桂花酿撑得鼓鼓的两腮像极了金鱼,鱼小羊忍不住伸出两个手指去捏,他指腹在她脸上捏下弹起弹起捏下,这一捏似乎还着了迷,姒水转动着黑葡萄般的眼珠子盯着他活动的手指看了半晌,一个没忍住,一口桂花酿全喷了出来,鱼小羊要缩回手指已来不及,唯有及时眼睛一眯,已被喷了一脸,姒水继续没忍住,揪住他的衣服笑到肚子疼。
好不容易站起来,鱼小羊一副“你看吧”的生无可恋的表情又让她忍不住,强行憋住掏出手帕在他脸上抖抖索索擦拭。
“哈哈哈哈……不行……”,好不容易擦干,她的脸被憋紧的嘴撑得发抖,一爆发就不可收拾,“你,你,你,你让我笑完,我快要被憋岔气了!”姒水笑得跌倒在鱼小羊臂弯。
“姒水”,鱼小羊其实也憋不住,满脸欢笑厉声喝道:“我是要问你严肃的话!”
听到“严肃”二字,姒水的脸说拉下来就拉下来,直起腰板一本正经望着他。
“什么样的日子是你想要的?”
什么样的日子?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姒水最心底的弦,鱼小羊能感觉到她对这个问题投入的真诚。
“像他们”,姒水望回不远处,像是喃喃自语:“淹没在人群中的普通夫妻,寻常度日,享老天最普世的恩泽。”
“最普世的恩泽?”鱼小羊重复他的话,他此刻是真的没有懂。
“是啊!”她收回目光,解答他的不懂:“脚踏实地立于天地间,受大地滋养,受老天恩馈,自自然然的。你看,你喜欢的人无比平凡。”
人的一生有多难把握这“平凡”啊,那得有多大的福报,鱼小羊想到了自己,这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一个晃神的时间,鱼小羊发现拉着姒水的那只手有些扯不动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转头瞧去,恰巧这时从二楼上下来一群女子,莺莺燕燕,穿得花枝招展,看得出他们是本子里的角儿。
那个拉不动的人正被这群女子吸引。
也没见她看自己的时候有过这种眼神,鱼小羊没好气地倒回去走进她的视线,故意挡住那群女子,没想到她没半点幡然醒悟,她的视线甚至都没拐个弯,只脚步横着挪动几步,找到了一个更妙的角度。
好吧!挡不住就陪着,鱼小羊只好停下来,他对那群女子不感兴趣,只好张目四望。大概是戏即将开场,大量的人涌进来,本子里很是出名,鱼小羊却也是第一次来,目光转了几圈,不是人就是富丽堂皇的装饰,唯一让他上了点心的也不过是留意了一下戏院里原来是该这般布局的。
他正无聊地转回目光,忽觉某处有些有别于别处的凌厉,军人的敏锐让他“嗖”地将目光重新扫回,一眼锁定在某处。
那是一道目光,似乎知道鱼小羊的目光会回来而特意在那里等候。
记忆很模糊,可是有印象。
“这么多人都不及她啊!”身边的姒水忽然靠过来,鱼小羊不知道姒水是什么时候看到她的,且她看得很仔细入神:“目光狠且虔诚,这是帝都女子所不具有的!”姒水似乎在自说自话。
那是二楼厢房的窗户,那里隔着薄但丝毫不阻碍视线的帘子,女子侧头看似漫不经心地看着这边,她的目光下垂掠过肩再次遥遥地看过来,眼神不堪玩味,鱼小羊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他不知道她看的是自己还是姒水,但总觉得此人很危险。
然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边,转回目光,手上扬起一本破旧的书,她侧脸的嘴角微微上翘,有特别好看的弧度,邪魅扣人心弦。
“好迷人啊!”姒水意犹未尽,“可是为什么她拿的是一本经卷呢?”
身边的人开始变得稀疏,姒水左右一看,琢磨是时间到了,拉着鱼小羊就跟着人群跑。
“什么经卷?”那个人出现在这里,一个戏楼里,鱼小羊一个细节都不愿意放过。
“一个旧部落的经卷”,姒水也突然停了下来,“那经卷在源国在帝都都是禁书……奇怪……啊呀,管它了,戏开始了!”
里面已经传来乐器的开场声,两人甩开双腿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