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也不扭头,眼睛始终看着前方,闻声抬手,将那红果稳稳接住。本就有人朝他扔污秽之物,因不伤及性命,故城主与周遭护佛者,都未阻拦。众人被这叫声吸引,见小活佛接住了那红果,不禁都愣住了。不知那红果被下了什么毒,护佛者纷纷喊:别吃。
秦天倒丝毫不在意,恶作剧心起,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五口便将那红果吞食而下。
扔果之人,大笑不已,高喊:“十步之内,必死。”
十、九、八???
秦天稳步向前,周围人都凝神屏息,惊惧不已。
四、三、二、一。
又等了数息,人群又是一阵欢呼,身后有人痛哭流涕。
城门之外,恍若阿鼻地狱,尽是苦难;城门之内,却如欢喜天堂,尽是诵扬。秦天脑中忽想起小活佛所授佛经,便开口诵了起来:若复有人身具四重十波罗夷,瞬息即经此方他方阿鼻地狱,乃至穷尽十方无间,靡不经历;能以一念将此法门于末劫中开示未学,是人罪障应念销灭,变其所受地狱苦因成安乐国。
敢情这佛,也如我一般,遭人毁损,便心中恶之,遭人迎奉,便心中欢喜。秦天心中暗道。
小活佛声又起:“佛常说空法,远离于断常。生死如梦幻,而业亦不坏。虚空及涅槃,灭度亦如是。愚夫妄分别,诸圣离有无。”
秦天不太明白,但生死如梦幻,愚夫妄分别,还是听懂了,心中不以为然,又骂道:“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城外那堆积如山的尸骨,不就是你我造下的业吗?难道你看不见?”
小活佛心不为所动,声调如常地说:“喜怒哀乐,因于心目。若不识知心目所在,则不能得降伏尘劳。”
秦天说:“我所见,即我心目。”
小活佛说:“此非汝心,此是前尘虚妄相想。惑汝真性,失汝元常,故受轮转。此为阴魔。”
秦天听到阴魔二字,暗道不好,这小神棍和乞丐们又要念经了。心中大喝一声:“聒噪。”正了正心神,不再与小活佛辨驳,也不再沉迷于心中。
当晚便歇在这天竺城中的大道上,护佛者纷纷席地而坐,以恢复凝气。易素素、华珍坐于秦天两旁,见她们二人无恙,心中倒松了口气。正当秦天打算入定休息之时,身后几人行来,在他后方坐了下来。有一人开口说:“明日城外还有一场大战,我刚去瞧过,数百人已守在城外十五里处。”
秦天听得声音,竟是韩燕,暗想:这燕大侠倒是命硬。苦于不能开口,只能听着他们布署。
“仅有数百人,那不足为虑了。”有人轻松地说。
“一晚过后,难保还会有所增加。明日最后一战,此后便是坦途,切不可掉以轻心。”韩燕严厉说道。
这韩燕深知兵法,故也懂得结金刚阵,选了几个领头者,将明日的安排做了细致的推演。听得秦天心中暗赞不已,倒也跟着学到了一些。此后,韩燕又让素素与华珍二人,明日只要守在秦天身边即可。听他讲得虽细致,语气倒不像此前那般紧张,想来此时力量对比已经换成已方优势了。
将日一早,穿过天竺城,在城北门边,跪着两名侍从,四手托着一根锡杖。边上站着位老僧,见秦天走出,便取出一张黄金打造的布告,开始诵读。多是些佛语,秦天听了也不甚明白。趁着众人聆听布告之际,秦天看了眼布告。那布告通身由黄金制成,上头文字以白银嵌出,做工极尽精细,显是能工巧匠花费不知多少时日制成。他心中暗叹,这大穹寺的僧人们,也太过奢华了,难怪要被小活佛给顶替。
本来小活佛行过锡杖时,要对老僧行礼。可此时的小活佛是秦天所扮,哪里知道这么多的礼节。行过之时,双手将那金灿灿的锡杖拿起,看也不看那老僧,便向前走去。那老僧愣了一下,倒以为自己平日所为有违佛法,惹得小活佛不与已见礼,慌得忙跪倒在地,不住的忏悔。
秦天每行一步,那锡杖上的环便“锡锡”作响。杖身通体衬以符文,上面錾刻着十二僧人,均手持法铃立于莲花台之上,个个慈眉善目,下端缀饰蔓草、云气和团花。杖首更加精致,四股桃形轮上錾有流云纹,垂直相交;每股桃形轮上套着三个锡环,每个锡环满饰缠枝蔓草,共十二环;桃形轮里头,立着个双面佛像,背靠着火焰纹背光。杖顶双层莲台,仰莲流云束腰座,上托着一枚深黄色鸡蛋大小的宝石。
那天竺城城主已不知跑到哪去了,一出了城,他便不再插手。行到北门,前方尽是护佛方阵,想必后方亦然。
隔着前方护佛方阵,秦天也看不见远处景象,只是听得乒乒乓乓之声,持续一阵之后,便安静了下来。
果然又行了一会,便看到了满地的尸体。最后一波的杀佛者也已死去,秦天心中也是感叹不已。
渐行渐远,围观人群已被远远甩开。从高处俯看,可以看到三大方阵,前面夹着秦天,后面夹着小活佛所在的乞丐群。后方的护佛者竟比前方还多。
再有几天,便可行至大穹寺了,秦天心下一片轻松。看着这北青州的人成片死去,心中甚是煎熬,虽与他们并无感情,但秦天对在此遇见的人,都心下喜欢,喜欢他们的深重义气与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