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倒满,陈牧举起酒杯,对面前的一位年轻太监,笑道。
“来,王公公,我敬您一杯。”
王公公端起酒杯回敬,将酒水一饮而尽,环顾着琳琅满目的厅堂,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过来伺候的小丫头的手。
“你看看,陈相公你又送房子又送人的,这多不成敬意啊……”
陈牧亲自给王公公斟酒,笑道:“王公公这是哪儿的话,劳烦您在黄公公身边周到伺候着,这点儿薄礼算什么啊。以后陈某有事,还都得仰仗着王公公您呢。”
“这你放心。”
王公公一口应承下来。
“我师傅啊,谁是什么样的人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他老人家时常夸您呢,说您是个年轻有为的。怎么样,这一个月得挣不少吧?”
陈牧笑道:“挣多少还不都仰仗着黄公公和王公公您嘛!我自己一个书生,到底没什么花销,可银子放在那里也不能生不是?便想着多多孝敬公公您啦。”
王公公听言,感叹道。
“相公你如今赚得盆满钵满,却不知朝廷如今想要挣钱都没办法了。”
“怎么说?”
陈牧总算等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
王公公喝多了,话也没个把门儿,竟然把最近内阁发生的事情给和盘托出。
当陈牧听到嘉靖为了修缮宫殿,抢了原本应该赈灾的二百万两银子的时候,简直惊掉了下巴。
此时此刻,他只想到了一句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那东南的灾民该怎么办?”
“谁知道呢……”
王公公长叹一声。
“天生万物,山川树木,生灵百姓,本就只归皇上一人所有。这些灾民,皇上肯定不会不管的,但成不成,就看老天了……”
陈牧没有说话,在心里冷笑,眸色一凛,桌下的手早已紧紧地纂成了拳头。
……
从王公公的宅子里出来,陈牧低着头,孤身一人在大街上走着。
他心里好像堵了一块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为了一个宫殿,就抢了老百姓的救命钱,还美其名曰,天下万物本就归皇上一人所有……
陈牧冷笑出了声。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可是地震啊……
三个县都塌了,死者以百万计,为什么在这些上位者眼里,竟好像根本不值得一提,好像死的这几百万人,仅仅是个数字而已……
他只要闭上眼睛,眼前便是地震灾区的场景,一片废墟,家破人亡……
寒风刺骨,吹在他身上,疼的却是他的心。
大明朝,真的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两行眼泪滑落腮间,陈牧立马便将眼泪给擦去。
他没有时间去哭。
他必须要做点儿什么,尽他最大的力量,尽力去给那些灾民们做点儿什么。
……
陈牧回到国子监,把苏宁雍请了来,将内阁的荒诞决策告诉了他。
“可……可东南的百姓怎么办?”
苏宁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无奈的陈牧,顿时一阵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