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什么故事?老爷快讲给我听听。”
春生最喜欢的就是听说书,自打跟着陈牧到浙江来,确实有日子没去听说书了。
陈牧却故意卖关子,说道。
“我忘了。”
春生知道他是故意的,好求歹求,陈牧被他逗笑了,这才说道。
“我且问你,咱们在淳安的时候,你干好事了没有?”
“哪有好事,老爷,小的不一直跟着您么。”
“嗯……”
陈牧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看着春生,把春生看得心虚,只得陪笑道。
“老爷……怎么什么都知道……”
陈牧冷哼一声,笑骂道。
“讨打的奴才,主子在里面和人说话,你倒出去逍遥快活了!赚了多少银子,这些时日也不晓得同你主子分一分!”
那天陈牧和海瑞在衙门里谈话,一直谈到下午,午饭只匆匆对付了几口。谁料想这春生竟背着他偷偷出去赌钱喝花酒去了!
这原不过是些小事,况且春生不过才十六七岁,年纪还小不懂事,陈牧没生气他出去打牌吃酒,是气他自己不尊重,全然忘了自己是官员身边的贴身侍从。
他伺候的官员身上还带着差事,他自己出去赌钱没什么,既要赌钱便少不得要吃酒,吃了酒就难免吃醉,吃醉就难免口无遮拦,什么话就都胡说出来了。
这才是陈牧生气的原因。
春生红了脸,趁着四下里没人,急忙给陈牧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
“小的今后再也不敢了,老爷就饶了小的这一遭罢!”
陈牧看着他,故意让他跪了一会儿,长长记性,才让他起来,说道。
“我且问你,你出去打牌,说你是谁了不曾?”
“小的……”
春生努力想着,可过了这两三天,当时他又喝了酒,说的什么,早就给忘了。
陈牧冷哼道。
“今日权且记下,要是敢暴露老爷我的身份,你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春生吓得赶紧说道:“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陈牧收了脸色,伸出手来笑道:“罢了,赌赢了多少钱,全交上来充公,老爷便饶了你。”
春生神情苦涩,支支吾吾说道。
“一文钱没赢,还倒贴了一吊钱……”
“你呀。”
陈牧恨铁不成钢地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必须得刹住他的性子,要不然将来长大了,还不知道给自己作多少祸,于是说道。
“今后把你那些蛐蛐蜈蚣蚂蚱,全都给我收了,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也不许再交集,只要没事,就给我念书,知不知道?”
“啊?”
春生最头疼的就是念书,可又不敢反抗,只能惺惺地点了点头,那故事也不想听了,耷拉着脑袋跟在陈牧后面。
……
二人一路走着,只见天光明媚,远山合抱。晴天之下的西湖,明镜一般,泛着金光,不曾有一点涟漪。
两岸碧草如茵,无限春波,一脉断桥,立于湖上。
柳树下,摆着一个说书摊,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块醒木,一个茶壶。小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瘦老头,托着腮帮打瞌睡。
今日来西湖踏青的人并不少,可老头的说书摊,竟一个肯光顾的也没有。
“老爷,咱们去听说书的罢。”
春生眼尖,在一众行人中一眼就看见那个打瞌睡的老头,轻轻拉了拉陈牧的袖子,说道。
“我请客,就当惹了老爷生气,给老爷赔罪了。”
其实是他自己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