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郑安脸色一苦,“少爷,我肚子里这点墨水你还不清楚?”
“早让你多读书。”郑榕露出一丝笑意,“猜对了,十两银子。”
“……喔。”很显然,郑安没太心动,只是不好扫了自家少爷的兴。
“那我念了。”郑榕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澈舒缓,“旧尊俎。玉纤曾擘黄柑,柔香系幽素。归梦湖边,还迷镜中路。”
郑安满脸问号,看得郑榕莫名好笑,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传来应答。
“可怜千点吴霜,寒销不尽,又相对、落梅如雨。年纪轻轻,怎的有这般感慨?”
沧桑沙哑的声线显然出自中年男子。
“尊驾倒有雅趣,不知……!”
郑榕好奇地转过身,话说一半,就触电般楞在原地。
他不明白胡宗宪这种大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本能地行了个晚辈礼,用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说道:
“晚生郑榕,拜见胡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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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街茶楼,二层雅间。
两个便衣亲兵和郑安守在门外,胡宗宪和郑榕则在屋里相对而坐。
“常听令尊提起你的事,不曾想居然这样碰了面,着实意外。这里不是衙门,我也没穿官服,叫我声世伯吧。”胡宗宪语气温和,全然没有封疆大吏的架子。
郑榕连忙起身倒茶:“那晚辈就僭越了,请世伯指教。”
胡宗宪笑了笑:“话还没问完,我看你年岁不大,这梦窗词里的愁肠从何而来?”
“回世伯的话,晚辈刚从淳安回来,在那里见识了一番民间疾苦,回到钱塘,看到眼前这般景象,心有所感,用的却不甚恰当,实在惭愧。”郑榕半真半假地说。
他自然不能告诉对方,除了这些,自己还想起了前世的家乡和亲人。
胡宗宪当然也不会猜到这里,眼中掠过欣赏之色,称赞道:“梦窗词既是思乡怀人,也有忧国之心,我看你用的再恰当不过。”
“世伯谬赞了。”
“你能体民间疾苦,便也能为民思虑,这是好事。今年是丰年,民生尚且艰难,来年未必有这般顺遂,岁岁年年,为官之人,须时刻临渊履冰才行啊。”胡宗宪语重心长,言语间透着提点和指教。
听话听音,郑榕当然晓得,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晚辈谨记教诲。”话音刚落,他又稍稍压低了几分音量,“改稻为桑的国策若是出了纰漏,世伯所忧之事就真要应验了。”
“什……!”胡宗宪先是一惊,紧绷的脸庞很快舒缓下来,目光多了几分探究,“这等军国大事你也知道。”
久居高位的威仪伴着话音扑面而来。
“世伯勿怪,请容晚辈禀报。”郑榕不卑不亢地说,“晚辈月初回的钱塘,从家父那里得知此事。国策乃是大事,容不得含糊,家父同样心有疑虑,便命我暗中调查一番,好做到心中有数、预先准备。所以我去了淳安。”
“哦?”
联想到郑泌昌最近的微妙转变,胡宗宪来了兴致,眼中多了些柔和与期待。
“说说看,都查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