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安垂着眼眸,敛住心中所思所想,却听台上李朔峦漫不经心道:“明玄公主,你这江山拱手让人,心中——是何滋味?”
“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楚淮安道,“若疆土易主,百姓能和乐安居,这谁的江山,并不重要。”
“大度,豁达,”龙椅之上,李朔峦道,“众爱卿,你们还愣着干吗,这难道不值得嘉奖吗,如此精妙绝伦的说辞,竟出自一介女流之口,岂不令我辈男儿汗颜?”
“涂不宁,还不为公主——松绑。”
随着命令的落下,麻绳渐渐从她身后解开,楚淮安活动了一下青紫的手腕,就听见台上李朔峦道,“公主既是投诚,那朕自然也不能苛责于你。”
说完,他袍袖一挥,道:“你想要什么恩赏,来,说给朕听听。”
“淮安能得到什么,自然要看陛下赏赐什么。”楚淮安抬眼望向帝王,眼波流转,低声婉语。
那声调,像是一根小小的羽毛,将李朔峦心挠得直痒。
但他也听出了楚淮安的话意有所指。
“你等且退下吧,”他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一边走下台阶,一边向着殿内众人说道,“朕乏了。”
此话说完,他又抬手直指楚淮安的方向,道:“她留下。”
“朕有话,要亲自与这前朝公主言谈。”
“是,陛下。”
众人应声答道,然后排成两列,鱼贯而出。
随着“砰”地一声,勤奉殿的两扇殿门便被严丝合缝地关闭了。
殿内忽然静了下来,楚淮安跪坐在地,垂着眸子,并不急于开出自己的条件。
这个时候,沉得住气,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传国玉玺在哪?”
就在这寂静之中,李朔峦的声音忽得响起。
他踱着步子,一步步向着楚淮安逼近,之前那双戏谑的眼眸,如今也染上了独属于帝王的不近人情。
见楚淮安并不出声,李朔峦从身侧抽出佩剑,随着他的动作,猛地将剑尖指向楚淮安。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的声音沙哑,带上了些病态的焦灼,向着楚淮安道,“你是觉得,朕当真不会杀你吗?”
言及此处,他忽然改刺为挑,剑尖顺着她的胸膛上移,划过脖颈,最后落在她肤如凝脂的脸颊上。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剑面在楚淮安的脸上重重拍打,留下一道道泛红的痕迹。
楚淮安顺着他的力道微微侧头,身型显得有些羸弱,同时不卑不亢地说道:“传国玉玺,自然是在它应在的地方。”
“陛下要是想要,小女子自然会帮陛下取来,可是……”
她的话锋一转,只留下句“可是”让人玩味。
“可是什么?”李朔峦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只要交出传国玉玺,朕——便还你自由之身……”
“可是臣女并不只想要这自由之身。”出乎意料的,楚淮安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李朔峦眉眼更加冷厉,却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他知道,一场谈判,只有等对方开出筹码,他才能开始讨价还价。
“臣女愿献上传国玉玺,以求得一块封地……”
“大胆。”
几乎就是在楚淮安话音出口的同时,李朔峦便一脚踹到她的肩上。
巨大的力道使她瞬间倒在地上,楚淮安慢慢撑起身子,看着眼前提剑男子,缓缓走到自己的身边。
闪着寒芒的剑尖划过玉石地面,不断发出“铮铮”的声响。
楚淮安没有继续起身,而是在等李朔峦的进一步动作。
她心中知晓,李朔峦不会轻易地将自己杀掉。
只要传国玉玺没落到李朔峦手中,自己就有和他谈判的资本。
帝王的呼吸之声在大殿内回响,刚才被楚淮安话语激起的愤怒,也正在慢慢消退。
他在思考,思考如何才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虽说乌涂是在与明玄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但是乌涂内部本身也并不太平。
父皇突然驾崩,皇兄也不知所踪,他被迫早早继承大统,然而因他年岁尚小,被亲叔叔李承瑾夺了摄政大权。
也就是说——乌涂的当今圣上虽是他李朔峦,但真正掌握实权的,还是他的皇叔——李承瑾。
想到这,一个计谋忽然涌上他的心头。
明黄色龙袍在楚淮安身前一晃,然后李朔峦转身向着龙椅走去。
在他坐下之后,才挑着眉梢,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答应你也不是不行,只是,在此之前,你需完成朕要你做的事情,事成之后,必然——有你的好处。”
在他身前,楚淮安再次跪直身子,道,“臣女愿为陛下分忧。”
“潜入摄政王李承瑾府中,探听其狼子野心,作为朕之密探,到时自有接应你的内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