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早些,天刚蒙蒙亮时,楚淮安穿着青绿色短褂,从下房里走出。
才过三天,路上积雪便已化得差不多了,唯有墙角阴影处,仍留有些许残雪。
毛发灰褐色、并有着许多斑点的鸟雀在地上跳来跳去,扇着翅膀,十分灵动活泼的样子。
楚淮安驻足了片刻,目光落在一只爪上拴着脚环的鸽子上。
她知道这应该是宫里的信鸽,是李朔峦明面上联系自己的方式。
楚淮安知道既然自己知晓了这件事情,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王府的主人李承瑾——他也知晓了此事。
棋盘上明面相争并不算什么,作为弃子,她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舍去,所以让人知道她弃子的身份也没有什么。
但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只有成为这交战场上的暗棋,她活下去的可能才会更大。
想到这,她收敛心神,将目光从雪地上的鸟雀上移开。
过去历朝历代,皆选在偏南方建都,唯有明玄是个例外。
不知为何,第一代的明玄君主放弃了南方,反而北上中原建国安邦。
明玄盛世一直持续到楚淮央这个末代皇帝,才算是彻底玩完。
南乌烟雨甚好,只是这温湿之地,不适合低温春化的牡丹生长。
她从不逃避,她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什么事是最适合自己做的。
毕竟,摆在明面上的叫贪欲,藏在暗处的才称得上野心。
日出之后,屋外温度逐渐回暖。
那日一夜之间忽然气温骤降,似乎也只是为明玄的亡国,而画上了一个句点,渐渐地,那一切淡出了大众的视野。
楚淮安手中拿着抹布,一点点擦拭着门前的红木廊柱。
在她身边,屋檐上不时有水珠落下,再“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她的头顶沁出汗水,纤细的手腕也因不住地洗帕、拧干,擦拭,而变得酸痛,甚至身上那青绿色的短褂也被水渍浸湿,沉沉地坠在身上。
像她这样干粗活的奴婢并不算多,化雪天里,地面、廊柱等地方很容易被再次弄湿染脏,大多时——都是等天彻底晴了,才会开始打扫。
可是这管事杨姑姑似乎打定主意要磨磨楚淮安的性子,所以才会叫她在积雪尚未融尽前,就开始打扫。
身旁传来脚步声响,紧接着,有人自她身后走来。
而就在楚淮安想要弯腰在水桶中洗帕的时候,身后之人却忽然抬腿,装作不经意间,将木桶踢倒。
木桶在地上翻滚一周,楚淮安来不及抓住把手,那桶内脏水便已经尽数泼在地上。
“唉呀,瞧我可真是不小心。”楚淮安身后,一道故作惊讶的声音响起。
楚淮安没有回头也知道,此时站在她身后,将木桶踢倒之人,就是那名叫碧桃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