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涛是家中的老二,大哥苏平浪倒插门,家在很远的地方,少有联系,他和小弟苏平亮,在生养长大的村里,终日与黄土家畜为友,慢慢变老。
苏平亮与妻子王德芳,有三儿一女,过着村里人羡慕的和睦生活。
如往年一样,王德芳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首先要做的就是请杀猪匠来把精心养殖的猪宰成过年喜庆的样子。村里的年货,几十年不变的便是过年猪,也往往是这个时候,一股攀比的暗流开始涌动。
年前的腊月初,昼短夜长,天气依然寒冷,夹着雨雪。
宰过年猪前一夜,苏平亮夫妻在院子搭帐篷,遮住烧火的灶台,好让它不被夜里的雨雪打太湿,能在烧水时生出火焰。清晨还未醒来,二人便开始把提前储存的柴火抱到院子里的灶台旁。王德芳找来一把易燃的干草,放在有木炭打底的灶台中间,苏平亮擦亮一根火柴,用另一只手护住火柴微弱的光,缓缓将火柴放入干草堆中,一缕烟,升到藏青色的天空中,被风吹散。
王德芳找来椅子坐下,先将小的柴木放入火中,待火焰大些时,再将大一点的柴木放入,努力的把火生的最大。苏平亮提着木桶走向蓄水的水塘,把厚厚的冰砸开,提着满满的水和冰,倒入大锅中,来来回回便是十几趟。冬日的天,对一切公平,使人们不得不放慢一切速度,叫人们享受其中的乐趣。
天亮时,大锅中的冰块才全部化完,可杀猪匠和村里帮忙摁猪的壮丁已经全部来到,只有把水烧到沸腾,才能开始去圈里把猪抓出来。大家便不骄不躁的在火炉旁闲聊,时不时预测谁家的过年猪最肥壮,玩笑间迎来一阵阵笑声。圈里的猪,提前感知到了悲伤,躲在角落,不敢出声,可水终将会被烧开。
王德芳打开圈门,猪不愿走出来,在棍棒的拍打下,只好无奈的挪动脚步,出圈时,引来一阵热议。
“这个猪好大哦!”
“大家快来看,这个猪好大,实在大,真的是肥猪了。”
“幺叔,你看这个猪,今年的过年猪准是你家的最大。”
“幺婶儿,你平常都怎么喂猪的,怎么能长这么胖?”
“对啊,对啊,幺婶儿,你太能干了。”
……
“我这猪啊,胃口好,我也弄不了山珍海味给它吃,就吃些猪草。”
王德芳开心地回答着问题,尝试着抬高下巴,她为自己感到异常骄傲,养出村里的数一数二的肥猪。
随着一声尖叫,众人抓住了猪。猪只跑了两步,便被人们逮住,后脚被套了绳索,两只耳朵,两只前脚,尾巴,被不同的男人抓住。在惊恐中,猪疯狂的挣扎,吼叫,可一身肥肉限住了它。再一声尖叫后,猪,断了气,人们放开手松一口气,猪,倒在血泊中。
王德芳看着肥胖的猪,露出欣慰的笑。
开水,一瓢一瓢的淋在猪的身上,猪毛,被一点一点的刮下,装进口袋里,赶集时便拿去卖掉。想象着自己拿着钞票,王德芳会心的笑了。刮了一半,还有另一半,众人加快速度,巴不得马上将这猪开膛破肚,用手去和猪的脂肪比较一番,一决胜负。
“这猪好肥啊,油水太多了!”
“我来比一比。我的天,背上的膘就有五指宽,太肥了。”
“你那手那么宽大,用我的就不止有五指。婶儿,这下你家的肥肉一年都吃不完。”
看到刚被划开的猪就引来一阵称赞,王德芳站在一旁,看着猪笑。
等到白花花的油被宰肉的剃出来时,摁猪的男人们和微观的妇女们张大嘴,用大大的鼻孔对着猪油呼吸。
“我的天,我从没见过从一个猪的身上割出这么多油。婶儿,熬出来的油够你家吃一年了!”
“这个过年猪绝对是村里最大的,肯定没有之一。”
“猪走出圈门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了,一会称一下有多重。”
平日里对宰过年猪没兴趣的年轻妇女和小孩听到男人们一惊一乍,纷纷围过来,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很好奇这个猪到底有多重。
“我猜四百八。”
“五百。”
“五百二,不能再多了。”
……
“一百三,一百四十五,一百五,加上一百二,加五十,我算一下。”
“五百九十五!”
“这还不算屎尿和一部分内脏!”
“从未见过这样的大肥猪。”
“能养出这样的猪实在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