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去山间寻找那些上好的柴木,以便卖给京城的达官贵人。”
“行”摩挲着柴刀的刀柄,原来的木纹依旧是那么的清晰,只是表面多了一层厚厚的包浆,褪去了新生的痕迹。
“老伙计啊老伙计,你伴我经历了这么多的岁月,锋利的刀刃砍倒了各种各样的柴木,刀背上映射出的寒光就足以让山间的野兽望而却步,我真应该好好感谢你。”
接着“行”闭上了双眼,不去理睬那些按耐不住的听众,而是沉思在了自己思维的海洋,想象着回到了曾经......
-----------------
那天的山间雾蒙蒙的,用刚刚弟妹烧好的水擦了擦额头上因睡梦惊醒的冷汗,穿掇穿掇昨儿个才浣洗好的粗布衣服——虽然弟妹把昨晚残留的积水差不多都烤干了,可真真套上去,倒也有一层凉意。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古今最伟大的诗人总是不变,他们从不居于庙堂,亦不在江湖。
最直抵人心的诗歌永远只在自然,在田野,在山间,在竹林,在流水。
也无怪乎有圣人总说:诗经之后再无诗歌。
而又有圣人言:秦汉之后再无诗颂。
我们这个民族总是那么的念旧,总是那么的温柔。
思绪荒腔走马而过,飘散如田野云丘。我这个不起眼的樵夫,又得启程了。
昨天接了单大生意,皇城的贵人总是那么的有钱有闲,不惜用百匹从西域进贡的上好驼皮,加上十斤棉乡特产的皇家丝绸,就为了换几颗珍贵的“鱼梁木”。
倒也不是这种木头难砍,只是因为它们生长的环境太过偏僻——大虫环绕,毒物阴瘴,生人莫近。
要说这样的环境,就算是派遣咱们最为精锐的甲兵也莫可奈何。
但我想试一试。
不是因为什么英雄气概之类的,主要是它们给的太多了。
所以我朝着自己的茅草屋和弟妹望了最后一眼,便踏上了这趟危险的旅程。
其实又有什么好讲的呢!不过是险峻的山脉和要人命的毒虫,还要装神弄鬼的山魈,以及在黑夜中吞咽着口水的野兽。
有时候我在半山腰升起些火来,感到这些危险有些莫名的可笑——本来就是大自然给自己设立的一道天然屏障,是我们人类非要强闯进来,或是为了钱财,或是为了名利。
我们自然还恬不知耻的怒骂着山间的野草竟然有毒性,能使人拉肚子;山间的野兽竟然不好好的在自己巢穴里面待着,反倒跑出来撒野。
真是有意思。
我看着眼前火柴上头腾升的些许云雾,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知道你们有时候会这样吗?
感觉自己好像并不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而是以一种第三者的上帝视角看待周围的一切人和物。
甚至于自己。
这并不是因为寄托于药物或者菌子的幻觉作用,而是现实生活中突然发生的事情。
灵魂出窍。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圣人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有些道理。
但这一次格外不同,不同到让我的记忆深刻。
我的灵魂打量着我的肉体和周遭的环境,意识是那么的清醒,以至于我相信绝不可能看错。
对,事情的重点并不在于我是怎么克服了毒瘴和恶兽,并最后取得了鱼梁木的。
事情的重点在于,我在那天,去往砍柴的路上,看见了雨。
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