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缄默半晌,忽而启唇:“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方才我正要为地上的娘子一试药引,却被阁下打断。阁下自是不知药引真假。”窦清蕴抬颔,故作忿忿道。
“我又不需要,管那药引是真是假。”
耳畔再次传来鞋履踩上落叶的声音,声音逐渐行远。
窦清蕴附耳聆听片刻,一把匕首从衣袖掉入掌心,随即握住匕首去切磨手腕上的麻绳。
麻绳落地,窦清蕴扯下覆眼的黑布,环顾四下,边循着原路返回,边寻找自己的药箱。
回到原处,却仍旧不见药箱。
窦清蕴思忖道:“莫非是被那人拿去了?”
甫要转身,一道白光闪过眸底,随即横刀抵住窦清蕴的喉处。
“是找药箱吗?”
窦清蕴听出,是方才那人的声音。
“药箱里装有药引,我不可能弃之不顾。”
刀刃紧贴着皮肤,窦清蕴只能用余光去看那人的脸,白布遮住他的半张脸,看不分明。余光又掠过那人的衣袍,锦衣华服,想必身份尊贵。
“放屁!”
那人冷不防吼了一句,窦清蕴被吓得一个激灵。
“那里面压根没有药引,你在骗我。”那人的气息喷洒在窦清蕴的耳廓上,声音如暗刃划过。
窦清蕴悄然吞咽下喉处的津液,反问:“难道阁下也想救人?”
刀刃向上翻转半圈。
窦清蕴方敢侧首去看那人:“这个药引只有我会用,也只有我能帮阁下。”
目光微微上移,落在那人截断的眉峰上。再对上那人的眼神,戾气在眉目间萦绕徘徊,随即撞向窦清蕴。
“敢再骗我,我就杀了你。”
窦清蕴心里惊恐,还未缓过神,那人又握住她的手腕,硬将她拉着往林深处走去。
窦清蕴见此,急忙将那人往回处拉,“阁下且慢!你要带我去何处?”
那人不耐地回首,目光扫过窦清蕴的一席襦裙,又看向窦清蕴的脸。
面纱覆盖她的半张脸,只能看见那对清澈的眸。
那人收回目光,冷道:“带你去救人。”
窦清蕴加快步伐,与那人并肩而行,“救什么人?”
“恩人。”
目光从那人的眉目间移开,戾气消散了些许。
窦清蕴跟着那人进入一处山洞,隐约瞧见躺在草堆中的男子。
窦清蕴拂裙跪在男子身侧,掀开男子敞露的衣襟,见疤痕布满肌肤,窦清蕴蹙眉问:“第几日了?”
那人提着药箱朝她走来,答:“第十一日。”
窦清蕴从药箱里取出纸笔,笔尖点了点男子裸露的身体,“这些地方原先是否长有脓疱?”
“嗯。起初只是发热起疹,而后便开始长出脓疱,没过几日,脓疱又陆续脱落。”
那人又切声道:“你不是有药引吗,快给他试下药引。”
不等窦清蕴回应,那人便要去抢药瓶。
窦清蕴握紧药瓶往回收,歉然道:“对不起,我没有药引。”
那对眸转瞬黯淡,窦清蕴避开对视,“不过我有缓解之法,且再等几日,我一定会……”
刀尖无情刺入窦清蕴的左肩,另一只手狠掐住窦清蕴的脖颈,“我说过,你若再敢骗我,我会杀了你。”
额鬓青筋毕露,沙哑的嗓音扯开唇角:“身为医者,自当惜命……若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全,又凭什么去救他人的命……”
“还想狡辩!”手上的力道蓦地加重。
窦清蕴用力掰扯那人的手,眉间紧绞成一团,“……你若真想杀我,早已将刀插入我的心脏……凭你的武功,想杀我轻而易举咳咳咳……”
那人愤而甩手,窦清蕴撞向石壁,虚弱地瘫坐在草堆上。
稍缓片刻,窦清蕴从药箱中取出药瓶,忍痛将药粉洒在左肩的刀口处,随即撕下布料包扎伤口。
顾不及拭去汗水,窦清蕴赶忙取出棉花和药瓶为地上的男子擦拭身体。
“扶他坐起来,我要给他的后背上药。切记不要触碰到他的皮肤。”
那人按窦清蕴说的扶起男子,目光迅速瞟了眼窦清蕴的脸,便收回。
待上药毕,窦清蕴听那人问了句:“不觉得害臊吗?”
窦清蕴微怔,本想怒驳,但又生怕扯到伤口,便只好低声回:“自然会。但若是因为怕羞而害了一条人命,我会更难受。”
她的背影消失在洞口处。
窦清蕴紧捂住伤口,提着药箱往回路走去。
阵阵疾风袭向后背,拂拨起身侧的青丝,窦清蕴心生警觉,转身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