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小友与我乃是忘年交,往后当常来畅谈、切磋!”正厅前,戴荃热情地送着客。
以往哪有人和自己纵论风雅,大谈书画,戴荃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觉相见恨晚。
贾环自是投桃报李,洒然一笑:“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今日方知内相文华,幸甚至哉!”
戴荃闻言开怀大笑,只是声音依旧有些尖锐,而后意味深长地感慨道:“时维八月,序属仲秋,小友,天凉加衣!”
闻言贾环心中惕然,与戴荃对视一眼便出了内相府。
因恭俭胡同就在太液池畔,程日兴陪着贾环,二人在湖边漫步闲谈。
琢磨着戴荃的那句天凉加衣,贾环明白能让对方这般重视的,恐怕只有宫内的掌权者。
程日兴则暗暗心惊眼前这位环三爷好生了得,竟能让戴荃这般看重,亲自起身相送。
“程兄以为此次科举舞弊案之后,家父官职会否有变?”贾环星眸倒映太液池的美景,有些散漫地问道。
程日兴不知贾环意味,思索片刻,恭敬道:“世翁乃端正君子,虽因赖家一案牵涉偶得清闲,日前又上书自陈不察之罪,而今督察院业已查明,想必不日将回工部当值。”
贾环听得一笑,点了点头,作为荣国府的清客相公,他清楚政老爹的不少事程日兴都参赞过。
“朝廷可能很快便有旨意,父亲将任湖南学政!”贾环叹了口气,早上的太液湖如同自己的心境,微有波澜。
他已从老师张子任那得到了一些消息,今日戴荃所言,恐怕亦与此有关。
穿越而来,贾环清楚自己不可能掌控每一件事,政老爹依旧出任学政,只是时间、地点出现了变动。
学政何等重要的职务,贾政不过一个童生,在地方文官集团更无势力,如何使人信服?
虽不是琼州那等烟瘴偏远之地,可嘉平元年刚分治的湖南道,更是局势复杂。
贾环不由感叹龙椅上的那位恶意满满啊,此事是谁的手笔,贾环如今并不清楚。
“愿为世兄分忧!”程日兴察言观色,咬牙决断道,他已打定主意跟紧荣国府这位环三爷的步伐。
“好!”贾环等的就是程日兴这句话,面上长舒一口气模样,严肃道:“此番父亲若去湖南道任提学,你当谨记赖家之事因果!”
程日兴明白贾环这是担心贾政出任学政,被人设套祸事,也是敲打自己,当下拱手表忠心:“世兄见识卓远,程某自当全力而为!”
贾环心里满意,笑着点了点头:“此去不过三年,回来时自有程兄前程!”
收买人心,大棒萝卜都不可少,两人又聊了一些细节,程日兴这才告辞。
看着波光潋滟的太液湖,贾环随手折了一小节沿岸的桂花枝,香气沁人,眼中复得清明后随手抛入湖中,对赵国基、钱槐吩咐道:“去小时雍坊!”
...
“你来得倒是巧,老夫正打算让人寻你去!”张子任清癯的面容之上笑意难掩,随手将顺天府的红色捷报交给贾环。
贾环接过,略扫了眼,并无多大情绪波澜,倒是对大虞朝的科举报喜制度有了新认识。
张子任看着贾环从容的表现并不诧异,他这弟子向来如此,略一思量严厉道:“今日一早老夫便得了消息,顺天府那边连连来了两波人报喜,你身前尚有四位,俱是俊杰!”
大虞朝的院试捷报并无名次,只榜上会有,张子任担心贾环起点高,又是少年人,难免得意忘形,松懈学业。
贾环闻言心里微暖,长者的关怀他岂能不知,走到一旁,添茶,恭敬地奉到张子任身前,诚挚行礼:“弟子无知、无状,赖老师教诲、爱护!”
“哈哈哈!”
张子任心怀畅快,弟子列顺天府院试第五位,他焉有不高兴的理由,这个结果超出了他的意料。
“且随为师往工部衙门一趟!”
吃了口弟子奉上的茶,张子任只觉浑身通泰,起身一挥衣袖,豪爽出言,仙鹤绯袍彰显着左都御史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