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夏溪认真回答,慢慢走近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这个回答,于岂愣神,嘴里念叨了两遍:“具体的…具体的……”
他指了指东边的公园,又指了指远处的塔吊。
“那边的水泥都还没干,那边又起了塔吊,又砌了砖。这个城市又要上几个新官?”
夏溪紧紧看着他:“怎么突然还关心起这些,不应该先朝我诉诉苦吗。”
“……我父母那里突然地震,两个人都死了。”停顿之后,他几乎是吼出来,但又很快低沉。
“很严重的事故,死了不少人,但在地图上看却是一个很小的地陷。”
“死无全尸,掘地不知几尺才找到几份残肢。”于岂没了力气,头埋进自己的臂窝里。
“最后两个人只能烧成一小罐,已经是不错,多少人成了一摊摊肉泥。”
沉闷的声音继续述说。
“回到老家,披麻戴孝几天,几个老东西就抢着分家产。”
“他们不知道想从谁的肚子里掏出几块馕来,棺椁里分明连肉都没一块。”
功利的亲戚,赤裸的欲望让于岂绝望,像木材裂开一样,顺着纹路从头到脚裂成两半。
“不知道找了几层关系,不知道又翻出来几个条款,最后我这个亲儿子什么也护不住。”
“你呢,你会怎么做!”于岂盯着夏溪,他的眼神聚不起丁点亮光。
“我不知道。”夏溪闭了嘴,呼吸都显得艰难。
于岂转过身,长长地出气:“人的行为都有复杂的动机,做一件事情,脑子里想的未必就是那件事。”
“就像是自杀者,他们在自杀前也许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自杀。”
“而我,我只是感到一些措手不及的失落。”
他翻过了围墙。
夏溪瞬间冲了上去,一手抓去,只抓了个空。
心脏缩得抽搐,魔力从干涸的泉眼里激烈涌出。
他顾不得一切,浑身的力量都从手里射出,化作千百道纹路,像一双双大手,又像是一条条钩叉。
快一点……再快一点!
于岂砸在地上,似有回声冗长。
魔力也离散,化为气流铺在一滩血色烂泥上,消失不见。
夏溪闻着灼热的气味,动弹不得。
两个小时之后,烂泥才被清扫,他也走了。
回到家时,王青谷已经酣睡,他则是一夜未眠,于岂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忽远忽近。
隔天,有学生跳楼的事情在学院和周边传得风风火火,其身份则是众说纷纭。
这也不是新鲜事,各时各地都有,很快就有学院和大厦的管理层止住舆论进一步发酵,想必十天半月,这事情也就淡忘了。
“最近的事情,你听说了吗?”王青谷下过自习,见面便挽着夏溪。
“我知道的。”他说。
“是不是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的,社会竞争还真是残酷……”王青谷叹息。
夏溪没有回话。
明明存在过,有名有姓地活着,为什么感觉他们的生命凭空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