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节前后,是佳德集团信贷危机的爆发期。华晨纺织迎来的第一波次冲击,是某银行抽贷伍佰万。是个人都能看清,佳德集团大势已去,剩下的就是各理事单位如何自保?
老邬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有姓牟的商人,与老邬是同县的老乡,两家只隔着一条大沙河。
说起这个姓牟的,与佳德集团的商业往来甚密,可谓千丝万缕。这位牟总有自己的纺织产业,他的儿子政法大学毕业后,不去考公务员、当法官、做律师,而是选择进入佳德集团下属某理事单位做管理,几年下来很快成长为企业高管,人称“小牟总”。
牟总是佳德集团的债权人,他在佳德集团及其下属理事单位先后放了伍仟万借款。佳德集团爆发危机后,牟总心急如焚。他多次找集团掌舵人班江川要钱,当时班江川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能顾得上他人。
牟总把班江川逼急了,班江川口头同意让牟总托管华晨纺织,以此冲抵伍仟万的债权。但班江川过后又反悔,因为社会上找他要账的商业大佬太多了,少则上仟万,多则上亿。旗下名存实亡的就这么几家企业,不够他今天许给这家,明天许给那家。
牟总要账是认真的。
牟总的伍仟万并不是他自己的钱,他相当于个民间融资借贷机构,将零散的民间资本汇聚到一块,再集中放到佳德集团吃高息,从中渔利。佳德集团爆发危机后,利息终止,本金返还无望。对牟总而言无异于灾难。自己既是债权人又是债务人。身前是佳德集团倾颓的乱象,身后是无数纷纭的债权人,这样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这个年根本没过好,要账的实在太多!为了避一避,正月初七牟总就赶到XJ华晨,约老邬商谈托管事宜。
多事之秋,吉凶未卜。牟总在华晨等着他,老邬不宜在家多停留,他也早早返回华晨。
为了稳妥起见,牟总率先保全了华晨纺织55.45%的股权,这个股权比例恰恰是佳仁在华晨的股权占比,华晨的注册资金是壹亿,这个股份与牟总在佳德集团的借款相当。这相当占得先机,有了保障。
在做好这件事的基础上,牟总开始推动对华晨的托管。围绕托管事宜,老邬与牟总背着集团班江川进行了秘密友好的协商。
当时华晨已半开半停,时开时停。原料吃了上顿没下顿,没钱缴电费,没钱给职工发工资。总之,资金链已断裂,处于随时停摆的状态。
其实,班江川借牟总的钱不止伍仟万,而是上亿,为此班江川已将天山以南的一家新建纺织厂卖给牟总。
牟总自己的产业并没多大实力,他背后有个颇具实力的商业大佬帮衬他。
这个商业大佬的创业史颇具传奇色彩,据说他是白手起家,年轻时就是个乡村土窑里和泥烧砖的,事业从砖瓦厂做起,逐步向纺织产业发展,三十年过去已身家几十亿。
其名下有多家纺织企业,这些企业没向银行借一分钱。这与佳德集团什么钱都敢借,什么钱都敢花,什么钱都敢不还的“三敢”精神形成鲜明反差。所以人家的产业越做越大,辉煌了几十年依旧辉煌。
反观佳德集团,在班江川主导的“做大高于一切”的顶端设计下,遇到风浪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样落花流水。佳德风正帆悬的十年,如今也不过昙花一现的巨大反讽。
牟总的出现,让老邬在迷茫中看到曙光。他不但知道牟总与集团乱如麻的债权关系,也知道他身后站着位商业奇才。若通过他与这位商业奇才建立起合作关系,华晨的未来将一片光明。
为了迎接这位商业奇才的到来,早在春节前,老邬在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又耗资数万元打造两个包厢,一大一小。包厢装修停当,又让林杉购置餐桌,椅子,沙发,音响,电视。
这波操作,林杉很怵头。倒不是他怕跑腿干活,而是担心资金问题。老邬的做法是先把东西赊来再付款。真到付款时,要账的不把腿跑细嘴皮子磨破,钱他是拿不走。
林杉作为经办人,夹在中间很难受。有的是不见付款,不给东西。这样的商家自然让老邬无机可乘。当时,林杉还没看透老邬的人性。还觉着企业资金困难,本着为了老邬分忧的好心,找先前共过事的商家赊东西。
在这份“烂忠厚无用”的愚忠主导下,林杉先后赊来电视、音响,这些钱直到老邬夜遁逃也没结账,债主隔三差五地就找林杉,弄得林杉很狼狈。
思前想后,拢一拢老邬做过的这些缺德事多去了。林杉经手的采购,债权就像一道道伤痕,每逢良知发作即疼痒难耐,比林杉自己的债权还让人难受。这也是老邬做的孽。
总之,在华晨纺织如此经济窘迫的困境下,老邬还如此在包厢上下功夫,就是想取悦于这位商业巨子,动机无非是利益驱动。
华晨以最高规格接待这位贵宾。客人到厂后,老邬与其在总经理室密谈了很久。随后去车间看现场,又乘车围着厂房转了一圈,这些节目演完后就到了晚饭时间。
客饭安排在大包箱。老邬知道林杉对吃不感兴趣,所以每逢重要客人到厂,拟定菜谱,采购食材,喝什么酒,都他亲力亲为。甚至一些小的细节,也要亲自叮嘱厨师。林杉心思不在这些上面,酸咸辣,色香味,他没太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