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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州府摇曳

这后几日回泾阳的行程却没有安排得很紧,一是每日能歇脚的驿站距离比先前长些,二是司马微安排了御林军五万人在泾阳城西面伏鸾迎接锦煦帝回宫,有些仓促。宰相黄宗也来信给锦煦帝,说这次除了要迎接圣驾回京,另外还要迎接神守入朝,两件事情缺一不可,不能马虎。锦煦帝便叫京中文武在十月初三,齐至伏鸾城,开启泾阳玄武神宫大典。

此中细节,锦煦帝也在路途上和子颜商议过。子颜细看过传来大典的议程,果真和北地神宫的略有不同,不知是后面神君改了仪式还是泾阳神宫没有好好传承。凡此种种,到了皇帝处,锦煦帝和子颜事无巨细,条条都要核对,好在神宫众人离开时,确有考虑到祭祀大典,一些神君当年带走的礼器这次也尽数带了回来。晚间锦煦帝和子颜查看于炳门下摆出来的这些礼器时,锦煦帝说:“我才知道这祗项国财富果真都在你神宫之内,子颜你可算上我祗项最富之人。”子颜没有否认,历来神宫所有都归在各任神守名下,所以听罢笑笑而已:“那还是臣二师兄会经营,不过,他目前手边我们北地神宫的营生还不如在泾阳雷家手中拿到的由兵部流出来的多,陛下要觉得这个账目不对,倒是真该对对。”

锦煦帝本来就意从李家拿回兵权,但在朝中再找个将军也无异于李家,换做是神宫就放心很多,但此时锦煦帝想到,神宫如果从李家剥了祗项兵权而去,哪里就这么巧了,维系军队的这些财富非但本来就是神宫所有,神君又正好在十几年前就准备好了弟子来接手经营。锦煦帝见子颜在看着自己思索,想还好世间只有神君能悟出别人所想,否则子颜日日在身边,自己哪里瞒得住他。

锦煦帝说:“雷家多年顶着你们神宫名号,这次估计你一到京城,便会来拜你,倒是你正好让鸣皓去兵部看下吧。该收回的神宫财物,朕也不会拦着。只是这些东西并不是朕一个人说了算的,你可明白?”子颜当知道这些归于皇族的东西除了皇帝一个人,后面还有燕平王和常西王,就点了点头。

次日是九月三十,一行人到了淳州府,府城外山水景致据说犹如南方,锦煦帝午膳前就准了诸人前去游玩。锦煦帝要忙着和六部的人商议秋收的事情,回头叫范黎喊了两名皇子来,嘱咐他们带子颜到街上一逛。

这淳州府不仅好山好水,就算是耕作之事也比其它州府好了许多,每年秋季祗项国田地产出近两成在此州府,又仗着离着京城近,京中粮仓来源就是这里。每年皇帝行猎回来路过必要交代几句,到了这年,非但是玄武神宫回归,就是淳州府粮食亦是丰收大年。锦煦帝十分高兴,便决定在此休留两日。

皇子和世子到淳州游玩也不是一两次了,淳州府有小泾阳之名,繁华街道上还是商铺林立,据说祗项有钱之人皆在淳州有点产业。子颜和晟毕、晟齐一样换了普通衣衫,跟着晟裕和晟炣一起从府衙后门逛到了街上。

近两日锦煦帝回程队伍里一直传说着这玄武神宫才是祗项国最多财富所在,这当然不是光因为户部清点了神宫以前财物,还有就是东熙湖这里也有意放出风声,让皇族这里难过。晟裕直接和子颜说:“神守刚到行宫不声不响,拿了陛下那么多赏赐,其实你才是我们中间真正有钱。别看我们几个风光,吃穿用度都是看着家里老子的脸,哪里有神守自由,家里老子是神君,不会管这人间之事!”子颜见他这么说,便言:“世子如此说我自明白什么意思了,几位带我出来玩,我还感激不尽呢,世子说上哪里去,玩什么,都请便,由我来承担便是。”

一边晟炣说:“神守不要理他,去年在此处他看上人家店铺买卖,硬是要吃了下来。你如今答应了他,不知等下又要做什么。”晟裕瞪了堂弟一眼,说:“没有这样的,晟炣你胳膊不要往外拐了!”

子颜笑道:“世子喜欢什么便买下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反正过几日到了京城,我总要去拜访王爷,送点见面礼也是应当。”晟裕听了:“孝敬我父王的是他的,神守这边孝敬我的可别混在一起了!”子颜说:“自然。”

这祗项国皇族虽然掌握着神宫当年遗留在京中的宝物,真正留给端木皇族所用时,锦煦帝却以每年军费用度过大,一直不放手给皇族。就算是现在锦煦帝的两位皇兄掌握着端木氏一脉,但这两个王府实际用度就只能来自于封地每年收成,每年报于京内收成并运到京城时,总会让锦煦帝想着各种名义盘剥一层。但两府王爷为能留在泾阳这件事情也随之任之,只是到了下面世子这边,所用尽是完全和锦煦帝的两个年长皇子不好相比。晟裕原来只是嫉妒子颜出身低贱却一举占了国中高位,这些日子才明白比皇帝更有钱的是神宫,而神宫的所有财富只属于子颜一人。他又见子颜长成那个样子,心里想怎么天下的好事怎能集中到一人身上。

转过府衙后门一条街道,就能来到淳州最繁华的地方,此处果然商铺林立,熙熙囔囔挤满了人。即使今日淳州府人知道御驾来此,也没有影响城中生意。御林军只是封了府衙四周边的四条街道,城中如往常一般,这也是锦煦帝要子颜来看的真实的祗项国。

这城中商铺有卖来自南方丝绸的,有卖来自尹州府皮毛的,也有卖各种玲珑小物,晟炣却带着他们进了家店铺,那里来自辟暨国的刺绣、戍擎国的毛毯都是各中上品。但是子颜见那店主不像是祗项之人。

祗项国中人在各地都有户册,由于长年征战,居住在祗项国内的其他国人都需定期当地府衙报备,子颜以前在覃家牧场就是如此。非祗项国人是不被允许从事买卖一事,所以店主不是国人,子颜也是惊奇。但听晟炣问店主:“老严呢,怎么不在店里,你又是谁?”那店主说:“表兄近日去南边进货,我是代他看店的,客官怎么称呼?”晟炣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每年路过,都会在此买些异国香料。那店主于是向他们展示新入手的戍擎香料。子颜原先也不知香料这种千变万化,有如此多品种。戍擎国香料一直是泾阳贵族之好,晟炣他们是觉得这家店主颇有眼光,每年都准时去戍擎国拿最近新货,每年秋季便跑到此处,几乎是把此店一扫而空,今年来了个付账的来,更是没有客气,一瞬间便把此处香料全部买走,一点都没有剩下。子颜也不响,让后面耀锐付了帐而已。

晟炣和晟裕叫随从搬了数个箱子出去,反而后面两个皇子走过子颜面前倒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子颜和他们轻轻说道:“殿下如此小事不必挂怀。”

子颜见他们四人都已离开,便带了耀锐跟在最后,刚要迈脚出门,店主叫住了子颜:“这位公子,小人这里还有最上等的香料。小人见公子如此人品,便想将店中至宝献给公子。”子颜只能驻足,听店主说完。店主说:“戍擎香料天下闻名,只是这香料极品出自南方鼎辰国,我有一款其中极品,名曰凤謦,据说来自南方朱雀之涎,晚间点上此物能安心静气,有助睡眠。我略通医术,见公子最近想必睡眠不稳。因而把此物献上,请公子不要嫌弃。”说完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递给子颜。子颜此时已明白店主所意,便作揖言谢。此举吓得那个店主连说“不敢,不敢。”

前方晟炣倒在等着子颜,见他手拿这个小盒,便嘲笑说:“我们倒不曾听说南方有好香料,就是神守终究不同,连香料都会有人相赠神兽口水之类,要不你用好告知我们可好?”

子颜也没说话,打开小盒,见盒中很小一个朱色瓶子,子颜把瓶子拿给晟炣,说:“世子既有兴趣,何不拿去一试。”晟炣连连摆手,说,神守,别人相赠,我怎么好拿。说着,就引了众人到了倜仙楼。

倜仙楼是淳州府中最大的酒楼,到了收获季节,各地商贾荟萃,因而每日楼上人声鼎沸。晟裕他们几次来过,知道此时来未必有好位子,所以一早到了淳州便让下人来定了最大的包间。此时店家带了他们几人上楼,晟裕定的是二楼正中“雅枫”。

子颜跟着他们几个进了屋,见屋中摆放了左右相对四张坐席,子颜便在一边堂椅上坐下。晟炣见状,立马招呼店家在坐席正中置上主位。一边晟齐和晟毕倒是陪着子颜说了些话,见桌椅摆放得当,两名皇子便请子颜上座。子颜坐下后,朝耀锐挥了挥手,耀锐这才离开此屋。

席间,晟毕和晟齐都和子颜说着此处风物,子颜听着他们讲话,心中想着刚才那个香料店家。此人已经传递了消息,子颜想到难道跳开东熙湖,这里还有一条线?晟齐见子颜吃得很少,上的各色菜式基本动也不动,怕是菜式油腻合不了子颜的胃口。刚叫了店家让他上些清淡的,没呈想店家却问他:“殿下,那可是神守大人?”晟齐一惊:“你们怎么知道我等身份?”

店家跪了下去,说道:“殿下每年都是御驾过来那日来的,淳州府谁人不识殿下和世子您四位贵公子的身份。就是今年听说陛下已经在行宫册封了神守,今日见您四位贵人变成了五人,这不刚进了这街就有人说是玄武神守到了。”晟齐想想也是,以前他们四人在街上每次大肆采买时,也说过周围百姓是否相识之事,就是晟裕曾说:“管他们是否相识,一帮草民,二殿下还指望他们跟你跪下叩首。这有什么好玩的,装作不认识我们才有趣。”

想到此处,晟齐想怎么今日不再装下去了呢,问道:“你们要找玄武神守么?”

店家答:“殿下不知,我等百姓年年朝朝去玄武神庙祈求神君归来,听说陛下这次迎的神宫归来,要带了神守回泾阳重开神宫,我们淳州府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就跪在神庙门口叩谢神君施恩。今日陛下御驾一到淳州府,便有人到府衙近处寻找神守踪迹。叫的我们倜仙楼是占了殿下您几个的光,尽然能让神守光顾此处,真是草民祖宗积了大德。”晟齐听了当然不悦,原来以为对神君崇拜只是民间习惯,祗项已是当世大国,国民生活也比他国优渥,哪有不感激国君而光崇拜那个不见首尾的神君道理。但无奈神权始终压在国君头上,晟齐只能看看上面子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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