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盯着光镜内栽倒在芦苇丛中的男子,她试图捕捉男子的每一丝动作,用以推测男子的生死状况。
“这次不会还不死吧,虽然你很厉害,我也的确很钦佩。那个,我也不是真的想着你死啊,毕竟咱们无冤无仇的。”
“主要你这次次死不掉,命这么大,真的有点耍人的嫌疑唉。”
“而且,实话实说,我有一点嫉妒了。要是我有你这么命大,应该就不会死了。”
“甚至不会死了还不得安宁,无缘无故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遇到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光镜,被迫看你们这些陌生人的故事……”
百无聊赖,她开始发动她那不断自言自语以自娱自乐的传统艺能。
若是此时有人陪着她一起,一定会捂住她的嘴或者捂住自己的耳朵,绝望叫喊。
“不要再说啦!你给我闭嘴!”
她倒是希望有人止住她的嘴,然而并没有。
“我要是可以出去,指定要拜你为师。”
“有一说一,你那招暗器使的真的是帅啊,不敢想象,要是我……”
“听那群追兵的说法,你是个杀手,而且叫什么——浮光?”
“这名还挺贴你的,你杀人时刀尖跃动的光,不就是浮光嘛……”
“唉等等,我是不是应该也有一个名字才对。”
“那,我,是谁?”
没有人阻止,但她自己就沉默了下来。
脑海中一阵苦思冥想,思考到她感觉脑袋又开始刺痛,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她对自己,一无所知。
长久的沉默,她索性躺了下来,就像镜中的那人一样。
光镜那边的人正在经历生死,光镜这边的人则在努力感知生死。
须臾,河道拐角尽头那方传来轻微的吟唱声,那声音在山谷中回旋,极尽空灵。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她立马支起身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可惜,由于离得远,那吟唱声又断断续续,叫人听不真切。
所幸,那声音的主人在渐渐靠近,声音也在逐渐清晰。
离得近了,她才终于肯定这女子哼唱的旋律她并不熟悉,甚至因为独特的咬字,她连歌词都需要根据上下句去猜测。
但她显然不是那等崇尚风雅之人,自觉无聊,她便又慵懒地半躺下,仅靠后撑着的双肘继续支撑着上半身体。
“你小子果然命大,这样还有贵人赶来相助。”
半晌,吟唱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嘀嘀咕咕的随言碎语。
“今日运气当真是好,这蕴血草竟让我找着了两株,不枉我冒着危险来这后山脚下寻药。”
“这下小阿宁她娘可有救了,另外一株我还能制作一瓶养气液。”
“托人偷偷给阿爹送过去,就当赔罪了,想来阿爹应当还在生我的气,唉……”
“咦?怎么又有一股血腥味,莫非,还有一株蕴血草?”
微风簌簌,飘荡的芦苇间,一女子移步走出。
女子身形窈窕,容貌清丽,尤其是那双眼睛尤为清亮,仿佛孤夜里高悬的皎皎明月,只一眼,便让人终生难忘。
女子身着素衣常服,长发被一只素净的木簪高高半盘起,余下的半截长发披散于背后,略有几丝顺着两侧垂至胸前,给女子增添了几分慵懒。
看见眼前的小溪,女子眸中闪过诧异。
“不对,这蕴血草虽然喜阴,但并不耐潮湿,更自不必说会生长在溪水边。”
女子警惕起来,四下张望,终是发现了不远处栽倒在芦苇丛中的男子。
女子渐渐走近,一手将男子从芦苇丛中拉出,在看见男子凄惨的状况时,眼中泛过诧异。
随后,男子被她翻了个面,她的目光扫到男子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即女子迅速抓起男子的左手,开始细细把脉,随着她把脉时间的持续,女子的脸色也是愈加沉重。
似是看那副面具不顺眼,又或许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女子揭下了男子脸上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很普通的脸,普通到放在人群中永远不会被人注意到,普通到看了好几遍可能还是记不住。
女子沉思了片刻,开始在男子身上翻找。
不过,经过长时间的逃跑和坠落悬崖,男子身上就算是有些什么东西,也要么已经耗光,要么已经丢失。
自然,女子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似是确认了些什么,女子神色有了些许放松。
“今日遇见我,你可真是命大。”
女子将采药的背篓放下,扶起地上的男子,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瓶不知名的药喂给了男子。
将药瓶放回了袖中后,她又掏出了手帕,将背篓中的几株草药宝贝似的包了起来,揣进了怀里。
做完这一切,女子留恋地看了一眼扔下的背篓,叹了口气,十分轻松地将男子背了起来,慢慢沿着小溪边离开。
“好…好…好惊人的力量……”
看着步伐沉稳,游刃有余的女子,她不由得感到十分震惊。
尤其想到她可能还是一名医者,她脑中不由自主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女子提起拳头威逼,先前还嫌药苦,吵着不想喝的小孩立马一饮而尽,而且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