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打了个喷嚏,尾巴懒散地驱着蚊虫。
赵雀在马厩喂马,院子里的昙寂、莲灭和一众女人收拾着行装准备坐马车走。赵雀手底下骑兵们剩下的马匹很多,他带不走,于是一并送给了昙寂和尚,让他带回庙里,连同成册的地契。说不准能在附近找着个富户贱卖了。
当然,赵雀也拿了几张揣怀里,他的盘缠也不多了。
他一把一把抓着麸子和豆饼喂马,摆弄着手里的无字黄皮书,赵雀不明白为什么先前写在上面的潦草字迹,拿给昙寂和尚一观之时就成了空纸一沓。
似乎自己在那昏暗的厢房里,看到的字迹统统都是臆想。
马儿喂饱了,打了个热乎乎的喷嚏。赵雀正要跨上马,听见和尚从大院走来,脚步轻巧。
“赵施主先别急,且听小僧几句。”
“大师可还有事?”
“我此行本是欲往七十里外的邛州城去办一场法事,主家是当地的一处富户,叫何靖,唤作何员外,家中是为巨富。他的儿子前些日子来寺中,称有邪祟欲谋害其父。寺中住持已夜窥其阴水之气,料得有灾,故而命我收其阴水之祟。”
赵雀听他说了许多,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大师说与我听,是?”
“赵施主聪慧,我欲携莲灭母子回寺,并捎着一众妇人,让她们一路找些人家便嫁了。如此,我便脱不开身去何员外家办这场法事,所以想让赵施主代劳。”
“我略通一些拳脚,若是寻常盗匪并不必说。但,我实在不会捉鬼。”
“这阴水之气定然不重,否则住持也绝不会命我去解决,绝非强盛邪祟。施主阳气颇重,又有黑虫傍身,定能化险为夷。若是除了邪祟,那何员外出手阔绰,施主去公干的盘缠就有了,说不得还能有余钱再招些人手。”
不得不说,这个建议赵雀不好拒绝。这邛州就在他去成都的路上,不可谓不顺路。自己受人恩惠,不可推脱小事。除了邪祟,自己也得了盘缠,说不定也有机会把地契脱手。
正可谓一举三得。
“可我到底是不通此道,若是败了,恐怕误了寺里名声。”
赵雀说得委婉含蓄。不说给自己添烦,只说怕耽搁了恍觉寺名声。
“无妨。”
昙寂和尚从道袍下拿出一个小拨浪鼓,水滴形状的鼓身,鼓两侧各配有一条细长且不知材质的喇叭状小鼓槌。
侧着看,像极了一个暗红色的子宫符号。
“赵施主可用此物。”
说着,昙寂和尚拿着拨浪鼓,举在头顶,轻轻摇动起来。霎时间,两条喇叭状鼓槌如被注入了生命,如两个狰狞的巨蟒一般彼此缠绕着,鼓点越敲越密,声音越来越沉重。
倏忽,一条粗壮的根茎一般的长肢从地底钻了出来,个个粗大、黝黑、黢长,前段像个硕大的头,后头是长长的茎。赵雀瞧着,想起了他看过的村里的驴。
驴的那活计,就跟这钻出的根茎一个模样。
昙寂和尚的手停了,拨浪鼓戛然而止。黝黑的根茎摇晃着硕大的脑袋,悠哉悠哉地滑向昙寂,有些慢。
昙寂眼光一变,拿出拂尘在空中抽出烈烈风声,沉起了脸。
“孽货,竟敢如此懒散?”
这黑茎赶忙硬挺起来,冲至两人面前,有规律的晃着身子,像极了摇尾巴的家中黄犬。
“赵施主,此黑茎乃我恍觉寺之紫金杵,是为菩萨手中之法器,亦有灵性。我将这呼唤他的木宫鼓给你,遇着解决不了之事便敲鼓,可唤他来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