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川,永平王府
晌午过后,洛氏父子坐在后院的亭子里看地图。
长廊里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红木箱子,全都打开了,里头装的都是些绫罗绸缎,珍珠玉器,梁钦暕在其间穿梭,手里端盘红枣啃着。
“欸,之前还没发现爹有那么多稀罕物什。”
“王爷战功赫赫,御赐之物自然众多且贵重。”洛无铭边用朱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线路边答道。
“真的得把这些全带上吗?”
“筛去两样您用不着的,旁的都得带上。”
“这是为何?”
“在怎么着您也是世子殿下,身上这股子贵气需显露出来。”见梁钦暕不说话,洛无铭又道,“殿下无需忧心,万事自有洛家帮您谋划。”
梁钦暕想了一下问道:“那这‘贵气’该如何显露?”
洛无铭望向洛秋霖,浅浅一笑,“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让旁人猜不出你在想什么。”他停顿一下,又道,“再穿的招摇些,吃穿用度讲究些,有修养些,便没什么了。”
梁钦暕若有所思。洛无铭冲他招手,“世子来看看,这路线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梁钦暕走到亭子里,顺手放下盘子,也不坐下,手杵着桌沿看着地图上画出的路线,“为何要取水路绕开灿都呢?”
“世子有所不知,灿都多达官贵人,万一路上冲撞了谁,都是麻烦。这擎江一直都是由擎江十七洞把持,那些官员在此地界不好撒泼。”
梁钦暕点点头,“没什么问题,还是先收拾收拾吧,争取三日内出发。”
话说完,梁钦暕就回了书房,写了两封信。当夜,卢仲就收拾好行囊,带着信,骑着一匹快马出了城。
出发前一天,梁钦暕送了翘玉一柄剑,一柄开刃了的佩剑。剑柄赤黑相间,剑鸣清脆悦耳。
“有了这把剑,你就是名真正的剑客了。到时候,我再给你找个好老师。”面对翘玉,梁钦暕难得笑的温柔。
翘玉捧着剑难掩心中喜悦,一个劲儿的点头。
“给它取个名字吧。”
“……我没读过什么书,还是世子替我取一个吧。”翘玉脸颊绯红,有些期待的看着梁钦暕。
梁钦暕沉思一会儿,“韧千,怎么样?”
“好!只要是世子取的,都!很!好!”看得出来,翘玉是是真高兴。蹦蹦跳跳就拿着剑跑了。
梁钦暕出发的前一夜,擎江十七洞灯火通明。
擎江江畔的一座楼阁中,轻纱随江风翻飞,昏黄的烛火影影绰绰投在光滑的黄花梨木地板上。一根绣花针不慎落了地,正在绣花的妇人停了下来,没有动作。
一旁服侍的小丫鬟端着绣篮靠着墙昏昏欲睡,并没有被吵醒。
一连串的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寂静,来人一身黛绿,自夜色中来。他走近妇人,蹲在她脚旁,替她捡起了那枚绣花针,见妇人迟迟不接,他便将针请放在了小几上。
“夫人若是困乏了,还是早些休息为妙。”
小丫鬟被声音吓醒了,看清来人后,行礼的动作更是僵硬的不得了。
“翠儿,给余总管看茶。”妇人轻声开口道。
“茶就不必了,小翠姑娘还是下值休息去吧。”
得到了夫人的默许,翠儿逃也似的告退了。
“不至余总管深夜前来是为何?”妇人始终没有给男子一个眼神,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余总管坐到了下坐。尾指长长的指甲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角。“宫筹小姐马上就要启程出发了?”
“……不过事先布置一番罢了。随儿还比那人小一岁,余总管的算盘打的有些早了。”
“呵,万事都不能就这么说死了不是?夫人着实没必要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余总管淡淡的微笑着,不经意将目光投向江上的灯火:那里有一队船只,江边插着一排火棍,成群结队的光膀子的纤夫在不停的忙活着。
妇人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翻涌的酸涩无人能懂。万般皆无奈,有时。她真的不想让……
“要是随儿不愿,没人能逼她。”
余总管只道:“公子不愿,没人能逼他。”
上头的那位急着往那个什么世子身旁塞人,是表明态度,也是监控。宫筹家的人,向来只会投身于最危险的买卖之中,不会苦不会痛的,他们从不被允许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