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清楚就敢来求人,不知以前过得多顺。”
“来得太匆忙,事太急。”他的呼吸不太稳定,话语刚落,鬓角就渗出汗来。
“杀人的事?”
“剿匪。”
“那就是杀人,可惜了你这新衣。”
“问衙役借的,我的衣服湿透了。”
“那可要好好休息,不然刀都握不稳。”张三掰开橘子递给他两瓣,“先补补水,男人还是要水灵点。”
“你来见县令不是想帮忙吗?”
“只是想着民不与官斗,不能拂了县令面子。”
看着他惊诧的表情,张三笑容变得僵硬“怎么了?事情不是这么做吗?”
“没想到。”
张三没了继续谈的心情,赶快吃着橘子走出县衙,身后继续传来声音:“我叫陈醒。”
“去跟帮你的人说。”
……
县衙旁,一个老头拿着扫帚坐在台阶上,张三也是个体己的人,把吃剩的橘子皮放在老头扫帚底下,“没错,是这样做的。”
张三走到布告前,刚好看到刘萧的悬赏,那张画像的线条在张三眼中在极快地重新排列,嘲弄张三的无知。
他猛地转过头,避开画像,那双眼已经不是常人模样,瞳仁挤压成一条横着的线条。视野陡然变宽,张三的眼前景象开始错位重叠,无法聚焦的瞳孔容纳的事物愈发繁多。那些声音忽远忽近,细细的低语在他的耳边真挚地诅咒他。
张三缓慢地顺着乐安县的街道走,耳边拥挤着热闹的声音。小贩的笑声掉出刺痛的毒液,蛇虫在行人眨动的眼睛里挣扎。张三走过的每一步都有雷霆劈过,背后的街道崩解重组在他的头顶。
马蹄声、叫卖声、呼喊声……一层层剥离,一个个逃窜,还在他耳边的声音只留下一些交谈,零零散散。
“怎么只有这么点儿?”
“没办法,现在没多少人敢来送货,谁想送死……”
“听说了么?之前老李出城没走几里就被那帮响马杀了,可惨了……”
“我跟你们说……我那天看到那帮响马了,好家伙,有几百号人,个个膀子上能跑马……有刀有枪,身上的甲都是军队里的样式……”
“他们的人马已经包围了整个县城,就等着他们老大一声令下……”
“孙家人全都搬走了……老刘头好像也要走,乐安啊,怕是要没人喽……”
“怕什么,赵老爷那个身家不是还没动吗?”
“就冲他来的,跑得了吗他!我跟你说啊……”
话语如同空中飘散的柳絮,拂过脸颊,触感真切,一阵细风将其拧成勒死张三的麻绳……
“喂!醒醒!”陈醒用力拍了拍张三的脸。
张三牙齿抖动,麻绳如柳絮飘散,他扭了下头,说话都走音了十分:“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
陈醒严肃的看着张三,表情带着审视,“还好吗?”
“水土不服而已。”张三呲了呲牙,一头栽到了地上。
……
耳朵上的血管在张三的皮膜边鼓动,一次比一次汹涌,血液沉重的咆哮打醒了他。
张三睁开眼睛。
在睁开的双眼中,红丝极为破碎,看上去很是渗人。
“我躺了多久?”
“半个时辰。”陈醒左手拿着一叠纸,右手用笔不断勾勾画画,也不回头。
环顾四周,映入张三眼中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干净到有些简陋,“你家?”
“县衙安排的住处。”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