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城。
夜幕如墨,重重地洒在东宫之上。
崇文阁的飞檐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脊兽的剪影神秘而威严,仿佛在守护着阁中的万卷藏书。
阁内偏厅,李衫优雅地坐在黄梨木椅上,脊背挺直如松,双腿交叉,右手指尖轻轻敲击古朴的书桌,透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
手边两本名册一齐伏于造型精致的木盒内。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崇文阁内,书桌前方隐约有一黑影。
“未曾想汝于京都尚有产业。”
李衫手指依旧敲击着书桌,语气淡淡。
脱下兜帽,月光下其人面若圆盘,肤色微黄,一头浓密的黑发梳理的一丝不苟。
“京都人口密集,消息灵通。钱某腰缠万贯,半数都是依赖京都的产业。”
他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资产状况。
钱大江,正是先前游船宴上李衫所宴请的荆楚商贾。
“君且坐而语焉。”
室内并未掌灯,李衫回忆钱大江的模样,示意其坐于一旁。
钱大江摇摇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玉梳,此刻正梳理着发丝。
“李公子,不,太子殿下,此二名册,其色浅者,乃钱某于荆楚所置产业之明细也;其色深者,则为京都之产业焉。”
指尖停止敲击,李衫微眯着双眼看向黑暗中的荆楚商贾,启齿道。
“诚乃精明之贾人也,孤乍入东宫便毫无保留,孤尚未郢王时,汝也没有如此投怀送抱。”
钱大江亦看不见李衫,黑暗中两人淡淡的聊着,说是交易也不为过。
“钱某不过是顺势而为,谋求生计的手段罢了。”
“奇货可居,如孤这般的‘货物’汝唯囤其一否?”
“月前,钱某听闻西北凉王府有意举债,一封信件几日前已发往西北。”
“钱大江,汝诚为毫无保留也。”
“人无信不立,商人甚之。钱某不敢欺瞒殿下。”
巡夜的侍卫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院中回荡,打破片刻的宁静,随即又恢复如初。
“汝欲做皇室的买卖?”
深夜,钱大江早已换作杂役打扮,握着手中对他商贾身份可能没那么重要的太子印信,在菜户的带领下离开了皇城。
翌日。
晨曦初露,金乌未升,皇宫却已从沉睡中苏醒。
入宫后,大臣们沿着长长的甬道前行,两侧的白泽卫禁军如松般挺立。
今日早朝,皇帝第一次与太子共商国事。
紫宸殿上,龙椅上的武平帝头戴冕旒,身着龙袍,面沉如水,不喜不悲。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接连丧子丧妻,武平帝近几日早朝显得颇为敷衍。
“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冕旒上珠串摇曳,武平帝听出是李衫的声音,低眼看去。
“雍凉不卸甲,中原不释鞍。西北地处四战之地,于大燕而言可谓至关重要。
其地夏则炎暑,冬则凛冽,边关将士更兼战备操练,辛苦异常。
凉王三万虎贲精锐,杀得草原蛮夷丢盔卸甲,然其治下不严,闹出九族得诛之大罪,朝廷削其俸禄以示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