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的剑比别人短了半寸,交锋并不占优势。可世人都不知道,就是因为这半寸,反而让他的剑在交错间多了几分灵动,故而他用出的剑招里总能比别人多出一式变化。
剑刃随风而至,伴随着扑面而来的杀意,李飞提剑迎上,可当他的剑要触及到那柄断剑时,
断剑也消失了。
风声鹤唳,李飞怔怔的站着,此时此刻,整片天地中空余夕阳余晖,湖面微澜。
下一刻,凭空出现的剑刃抵在李飞的脖颈。
这是残剑的剑法里浑然天成的一式变招,如风卷柳叶,无迹可寻。
而正当断剑切进李飞脖颈的那一刹,李飞的身形动了。长剑撩出,在残剑的眼中,李飞的身前好似突然弥漫起了一层白雾。
残剑挥剑斩破那抹雾气,却惊恐的发现迎来的是一座参天山峰,壁立千仞,避无可避。
“嗤”
剑破惊寒。
霜刃带起一串皮肉,肉上连着几根胡茬。
风平浪静之后,残剑捂着腹部,鲜血逐渐浸透短衫。
“堂堂华山首徒也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你留手了,“
李飞的身形以极不可思议的姿势后仰着,腰身扭曲到极致,回身出剑。
不,与其说是出剑,不如说是残剑自己撞在了剑刃上。
“你本就没想杀我,不然怎来得及收敛身形。“
。。。
“滴答,滴答”
滚烫的鲜血滴在湖畔的泥水地里,李飞捂着脖子收回剑刃,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下。
“你厉害,你是第二个伤到我的人。”
李飞呲牙咧嘴的摸着脖子上的伤口,剑刃入颈半分,再多半分,他就死了。
“可惜你没想着要杀我,不然我俩肯定要死一个的。”
扑通!
残剑跌坐在地上,他挥剑时未尽全力,方能在撞上剑尖之前使出一招鹞子翻身,避开了心口要害。
“你合格了。“
“可我差点死了!你的剑比别人的剑多了一式变化,所以我挡得住别人的剑,却挡不住你的。”
李飞有些愤怒,这些愤怒源自于他平白被砍了一剑的委屈。
“你既然不想杀我,到底为什么要拦住我?”
面对李飞的怒视,残剑的靛蓝色眸子却有些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口中依旧喃喃道,
“华山奇险,名不虚传。”
“呸!”
胡乱抹了抹泂泂流出的血,李飞艰难的把脚从泥地里拔出,一边埋怨着一边捂住脖子朝长街踉跄走去,留下落日下的黑暗将湖水和残剑一齐吞没。
。。。
脚步声渐行渐远,残剑依旧怔怔的凝望着天边的那一轮若隐若现的明月。
他的母亲说过他的眼瞳是夜空来临的颜色,于是他憎恨夜空,却不得不承认它的幽美。
温热的血水从身体里渐渐流失,透彻骨髓的寒冷随着湖面的雾气漫上他的身躯。此间星空如此清朗,此间泥地仿佛要将他吸进去似的。
与此同时,他感到了一根冰凉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额头,残剑艰难的转动眼眶,夕阳映着的是少女明亮的眼眸。
“嗬。。。”
残剑不愉快的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有断断续续的呼气声。
“小蓝啊,叫你出去拉客,你怎么能在这里偷懒呢?”
“嗬。。。!嗬。。。!!!”
残剑的脖子上青筋毕露,他愤怒的想要表达些什么,却只能任由少女搭着胳膊把他扛起来。
“哗啦啦啦“
大量的鲜血从残剑小腹中流下,
“哎哎哎呀,漏了漏了。”
阿柿赶紧掏来一把黑乎乎的膏药糊在伤口上,揉了揉,又在他的衣服上抹了抹。
点了几个穴位后,血奇迹般的止住了。
“又。。。一。。。个。。。了”
脸色痛得煞白,残剑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知道啦,知道啦。”
阿柿安慰似的拍了拍残剑的后背,随即打趣道:
“不是我说啊小蓝,你还是得努力啊,想想这个月的月钱,我隔壁的小月,后厨的钱大妈,还有门口的大黑,她们可都等着你养活呐,你怎么好意思躺平啊,哎你别晕呐,你说话啊。”
湖畔已无人烟,星光下的湖面平静且寂寥,三里之外,红袖坊的大红灯笼照亮了半边江水。
冒着腥气的血染脏了阿柿的衣服,她滔滔不绝的说着,背起残剑一步步向那人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