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莫风终于开口说：“陈寻尘，我承认我对你有许多偏见，不过你说的对，你确实是个好人。”

陈寻尘听闻莫风的言语，胸口感觉到一阵温热。他知道，自己应该又做了一件好事，这件事一定是发生在莫雷和莫风身上的，此刻给了他一些回馈。

他从地上坐起来，侧目问道：“莫风警官，天气这么冷，你要不要先回去，不然我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了。”

莫风摇了摇头，“担任警官这么多年，我很少有机会再走进林子里，就更不用说爬上这座后山。”

他伸手指向天上的明月，开口赞叹道：“你看，它还是和七年前一样明亮。”

陈寻尘顺着莫风的手指看去，皎洁的月亮挂在天空，宛若黑色的夜幕受了一点伤，伤口溢出白色的液体，在空气中挥发干净，却留下疼痛和委屈。

“如果再往前一段时间，”陈寻尘问，“莫风警官，在你的小时候，月亮也是这般模样吗？”

莫风听到陈寻尘的问题，明显感到一阵恍惚。他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还是依靠陈寻尘的搀扶。

他面露愧色地说：“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我所拥有的记忆都是从七年前开始的。”

“莫雷呢，他记不记得？”陈寻尘追问道。

莫风点了点头，“莫雷和我说，这应该是我身体出了问题，我太想留住儿时的回忆，留住和我父亲在一起的时光，以至于它们都被尘封起来，连我自己也找不到了。”

“可是这七年......”陈寻尘刚想要询问，又立马住了嘴。

他发现了其中的漏洞：一个人无论如何不会失去所有的记忆，除非根本就不存在那段时光。关于过往种种，如果只是因为太爱一个人而选择隐藏......

那么莫风隐藏的东西也太多了。

他安慰说：“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等你愿意的时候。”

“或许是我死的时候吧。”莫风坦然道。

不过他话锋立马一转，好像刚刚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他开口问陈寻尘：“我听莫雷说，你似乎遇到了难题，我可以知道是什么吗？又或者是你之前和我说的，‘你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这就是你面临的问题吗？”

陈寻尘摇了摇头，“我的问题很多，多到都数不过来。我一度认为是我年轻的缘故。你应该明白，一个年轻人对这个世界是好奇的，也十分想要弄明白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能成为什么样的人，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笑着看向莫风，“你也看到了，我似乎觉醒了某个了不得的能力，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你的能力就是让已经枯萎的树枝恢复新生吗？”莫风有些好奇。

“不知道。”陈寻尘摇了摇头，“也许它也能让枯萎的树木恢复新生，让枯萎的果实恢复新生。这些我都没有尝试过，毕竟我能接触到的只有这些果树。”

“你喜欢果树？”

莫风的话让陈寻尘猝不及防，他讲不出问题的答案，毕竟喜欢和不喜欢不能妄下定论。而且下午他才和莫风讲过关于喜欢的定义，如今到了自己身上，反倒又拿不定主意。

“也许吧。”他回应说。

莫风听后开始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莫风警官？”陈寻尘感到不解。

“下午莫雷见到我的时候，告诉我你遇到了难题。他说，我可以成为你的老师，帮助你解决这个问题。可是现在看来，我似乎无能为力。”莫风亲切地解释道。

“原来莫雷警官也会无的放矢。”

“不不。”莫风摆着手，“也许他心里清楚，你是听不进去建议的，只是因为我和你面对着共同的问题，所以才让我来接近你。陈寻尘，有时候同病相怜才是唯一的解药。”

陈寻尘心头一怔，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所以即使到了今天，你也依然没能找到当一名警员的理由，是不是？”

“不能说没有吧，只是那些理由都不够坚定。我希望我的选择是不顾一切的，我希望你也是。”

陈寻尘点头承认，“很多时候，我都不愿意从山上下去。今天是我待在山上的第二个晚上，我说的是在那个案子之后，这是我第二次坐在这里看月亮。

“村里的老人越来越多，这七年来，我亲眼看着他们衰老，也许我还要看着他们死去。所以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自然想要帮助他们减轻一些负担。”

“你已经做得很多了。”莫风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