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了书,吕程没有回第三教学楼,他回到宿舍,换上跑步的衣服、鞋子。李子问吕程现在换衣服做什么,他明天才跑步,叫吕程别着急,明天跟他一块跑。吕程没有听他的,一个人来到操场。没有做任何准备运动,他就快速跑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身体热了,汗水流出来了。四个月没有跑步,双腿有些沉重,但吕程铆足力气,速度不减。在精神与身体的对抗中,他终于得以片刻安宁。直到此时,吕程才不得不承认,他今天下午混乱的思维、烦躁的心情,并不是因为本校出版的《流体力学》教材,而是因为刘露。刘露的出现,刘露的离开;刘露的冷漠,刘露的热情。他能猜到刘露的冷漠,却没有猜到刘露冷漠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刘露又有了新的朋友。他没有想到,刘露对别的男生也可以一样的热情。吕程觉得自己非常可笑,他以为他是谁,刘露为什么不能对别的男生热情?可他为什么会如此混乱,像枝头的麻雀,像热锅上蚂蚁,一刻都安静不下来,非得来操场跑几圈不可。
吕程不得不承认,是他看到刘露跟着别的男生离开,心中涌出一股浓浓的酸意,像是一口气喝了两瓶山西老陈醋,搅得他肠胃一阵阵酸痛,痛如刀绞。不!吕程告诉自己,他并不喜欢刘露,他不应该有现在的混乱情绪。可笑,可悲,可怜,可叹,可恨!吕程加快脚步,他要让自己在剧烈的运动中忘记大脑中的一切,他要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清凉的空气急速划过耳畔,喷涌的汗水很快打湿衣裳,奔腾的血液纵情燃烧身体。十圈……十五圈……二十圈……跑到最后,吕程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直到他感觉到左脚脚踝的疼痛,才筋疲力尽地停下脚步。
吕程一瘸一拐走回宿舍,左脚脚踝已经肿成一个小馒头,脱鞋的时候痛得他“哇哇”直叫。李子骂他是不是又疯了,平白无故把自己跑成这样。李子叫桃子去买瓶冰水,他把吕程架到水房,接了一盆盆凉水泼在吕程的脚上。水流冲击在脚踝处,痛得吕程咬牙切齿,他质问李子冰敷就好,为什么还要冲水。李子说嫌他的脚臭。吕程挖苦李子,说他又不踢足球,怎么会脚臭?
冰敷过后,李子给吕程上药,还在质问吕程是不是抽疯了。李子踢球经常受伤,对付这些常见的外伤很是在行,常备的药物也都齐全。吕程只说心情不好,想去操场跑几圈,没想到会跑成这样,可能是上学期的伤还没好利索。李子在吕程肿胀的脚踝处拍了一下,吕程“啊哦”一声尖叫。李子叫他忍着点,说这种药不拍两下,皮肤吸收得不好。
桃子问吕程为什么心情不好?吕程默默地不说话。
柚子小心翼翼地问他:“橙子,你——是不是——失恋了?”
吕程勉强一笑,说:“不是,我都没谈过恋爱,怎么会失恋?”
他们三人彼此看看,会心地笑了。李子说:“对我们还遮遮掩掩的,活该你失恋!”
柚子说:“那天下课的路上,我们都看到了,那个小姑娘跟别的男生走在一起。”
桃子说:“多大的事,橙子,也值得你这样折磨自己?”
吕程生气地说:“别胡说八道,她是她,我是我,我跟她只是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而已,她跟谁走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们三人又是相互看看,不再说什么。李子又在吕程肿胀的脚踝处用力拍了两下,吕程忍住痛,没有叫出声来。
吕程连续两周没去第三教学楼学习。他整日跟舍友混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大一。不同的是,大一时他们是在一起学习,现在他们是在一起玩电脑。上课下课的路上,舍友找来一辆自行车,三个人轮流带他。回到宿舍,桃子教他打“刀塔”,李子教他打“实况”,柚子教他打“地下城”。轮番教了两天,吕程还是不能跟他们联机对垒,他们都嫌吕程太笨,不教了。吕程为自己叫屈,同时学习三款大型游戏,他总需要一点练习的时间。桃子说他学“刀塔”只用了半天,柚子说他学“地下城”只用了两个小时,李子说他直接上手就会玩“实况”。
吕程也懒得跟他们狡辩,他不玩游戏了,只看电视剧。用了一周时间看完《新三国》,又是一周时间看完《风云》和《笑傲江湖》。周末没课,他可以一整天不出门,其他三人也不怎么出门,饭都是轮流去食堂打回来吃。因为腿脚不便利,吕程得以免除轮值。其他三人不再叫他橙子,直接喊他瘸子,他也欣然答应。每到饭点,他就拿着饭卡,一边敲击桌子一边喊:“饿了,饿了,轮到谁了,赶紧打饭去!”这是吕程进入大学后,过得最逍遥快活的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