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崔夫人的忠告,于让脸色大变,起身深深一拜,大步流星地走了。
皇甫夫人留下无趣,跟着走了。
独孤玉璜向后仰倒,全然不顾玉脂豆腐遭了地震,伸了个懒腰,喉咙里发出舒泰的气声,又扭了扭腰肢,余震绵绵。
“老母狗,为老不尊,在家作威作福便算了,来咱们独孤家撒野了,不是母亲在,女儿不好撒泼,不然定叫她有脸来无脸去。”
“污言秽语,成何体统,你是国公夫人,谈吐要文雅,怎能学泼妇骂街!”
崔夫人瞥见韦冲耳朵有些发红,一招手,贴身侍女知其心意,递上一条天青色披帛,她接过亲手铺在独孤玉璜胸前,遮住了雪亮亮的大半春光。
“也不怕风邪入体,须知春日要捂,快三十岁的人了,不比二十岁血气旺盛了,要知——。”
“要知养生之道,防微杜渐——”
独孤玉璜听多了唠叨,都能背出来,渐字拖得老长。
其实崔夫人比她大不了多少岁,年龄差算不上母女,更像姐妹。
因她是最小的女儿,一直受父母和诸兄诸姐的宠爱,自幼娇惯活泼,而崔夫人一进门,就是母亲的身份,自然作出长辈的稳重态度来,倒真处出了几分母女的样子。
“美少年,看我这,别盯着母亲瞧了,你可知为什么皇甫老母……老夫人为何信心满满的来了,那假正经的于让又为何急匆匆地走了?”
韦冲的耳朵刷地红了,并不是被独孤玉璜说破,因为他没盯着崔夫人瞧,而是她居然动了起来,平躺转侧躺了。
这便罢了,她还故意掀开了披帛,掀开便罢了,虽不雅观,却也没有太多失礼之处,可掀完她又急忙盖了回去,好像背着崔夫人,成心撩拨他一般,硬生生弄出了惊险的偷感。
“请国公夫人指点迷津。”韦冲眼观鼻,鼻观心。
“国公夫人?生分了,叫姐姐,叫句姐姐,便告诉你。”
独孤玉璜被他的窘态逗笑了,荣华到顶了,山珍海味吃腻了,绫罗绸缎穿厌了,终日无所事事,厌厌无聊,有乐子逗不容易,自然要一逗再逗,不能轻易放过了。
或许幼妹都喜欢被人叫姐姐吧,韦冲能理解,可张开嘴,发现自己叫不出口,莫名的羞耻感僵硬了舌头,干巴说道:
“或许,于家做了什么自以为是的事吧。”
美少年不肯叫姐姐,独孤玉璜偏要美少年听话,天上的月亮,阿父也为她捞过,从小便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于是她坐起身,膝行到崔夫人身前,脸埋在怀里左蹭右蹭,全然不顾盘在头上的愁来髻是否松了。
可韦冲发现,她发髻上的金步摇依然来来回回地晃动着,似乱不乱,颇有节奏,这便是高门贵女的修养么?抑或是作态?
口鼻受闷,独孤玉璜的声音嗡嗡腻腻的,“母亲收他当义子吧,他成了我弟弟,自然得认我这个姐姐。”
崔夫人美眸一亮,或许女儿无心提出了个好主意,认小郎君为义子,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待在府里了。
再一想,不妥,那样岂不是……长公主或有别的安排,不妥。
“小郎君救我一救,你比她年轻,叫一叫姐姐不吃亏。”
独孤玉璜得逞了,起身瞬间,撒娇小女儿态消失无踪了,又成了端庄艳丽的贵妇人,招了招手,用长辈的口吻说道:“来,乖,叫一句姐姐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