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发话了,羞耻归羞耻,这等小事,总不能任性,男儿要知恩图报。
韦冲做了下心理建设,张了张嘴,鼓起勇气,又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僵硬的舌头总算动了。
“姐姐。”
独孤玉璜看他一副扭捏的样子,更觉有趣了,“什么,大点声,姐姐没听清楚。”
心里有障碍,那句“姐姐”声音不大,却也没那么小,三尺远,不可能听不见。
“好了,小郎君叫了,该你说了,别耍赖。”崔夫人及时下场仲裁。
母亲的面子要给,况且逗乐子有的是时间,独孤玉璜捻起一颗蜜饯,又放回了漆盘,换了一种,又放下了,不知是在挑拣,还是习惯性动作。
“于家自作聪明,暗地里传出风声,说长公主招驸马,国公家以下的不在选择范围内,这就排除了许多年轻俊彦,剩下才貌双全的人便不多了,他们又一家家找过去,许以好处,让其取消与长公主碰面自荐的打算。”
崔夫人沉吟道:“一番精心谋划下,到长公主面前的人便没几个了,再加上于让允文允武,相貌上佳,被长公主选中的机会不小。”
蓦地想起窗前长公主的剪影,韦冲有种直觉,“现在于让没机会了吧?”
独孤玉璜摆了摆头,髻上金步摇晃悠悠,像她舒缓的话语一般闲适。
“未必。姐姐欣赏堂堂正正的伟男子不假,她同样欣赏有谋略能成事的人,有眼光知进退的人,忠肝义胆一往无前的人,安贫守道不为外物所移的人……”
那长公主欣赏的人可不少,韦冲暗暗刺了一句,随即发现他并不是其中任何一种人。
惊觉自己一无是处,难免让人产生挫败感。
这种挫败感,反而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直觉,尽管这更像一厢情愿。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有些可取之处。
转念一想,那些人无一不是人杰,大而言之,都有青史留名的资格,与他们相比,未免自视甚高,野心太大。
崔夫人同样陷入了沉思中,相处了这些年,或许她从没有真正了解过长公主,想当然地认为长公主那样的奇女子,理所应当欣赏堂堂正正的伟男子。
提点于让,不是为了撮合两人,是要让更多的男子走到长公主的面前,让她选一个好夫婿。
谁能当上驸马?
崔夫人不知道,于让是没机会的,慑于母威的人,入不了长公主的法眼。唯有这一点,做长公主母亲的她比独孤玉璜更确定。
独孤玉璜察觉了两人的失神,不满道:
“依我看呐,没必要费尽心思招赘,男人有三妻四妾,姐姐就是咱们独孤家的男人,看上了谁,纳回家便是,今晚侍寝选个英武雄壮的,明晚选个俊俏风流的,夜夜换新郎,岂不美哉?”
说着,捻了粒葡萄干,轻轻抛在韦冲的脸上,调戏道:
“美少年,你是想给姐姐侍寝呢?还是想给姐姐的姐姐侍寝呢?”
葡萄干从脸颊进了心脏,韦冲腾地挺直了脊梁,暗暗握了握拳,真把他当做可以随意玩弄的面首了?
“回答得好,姐姐带你走,给造一座金屋,不然,你今天会被撕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