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系统性的培训火温，掌握了钢材特性，难点着实还有不少，甲叶越制越小原因就是板材过大，淬火时部分受冷热不均匀易扭曲成一团，寻访四处名匠倒也有解决办法，便是造一个模具支撑，这样扭曲变形也能附着在模具上。

一甲一模以为这就完了？当然不是，钢材需先制板，这又牵扯到一个问题，钢材结构不均匀，简单来说就是各处钢材炭含量多少不同，制成板后黄中辅用锥来扎，有的地方就坚硬易碎，有的地方塑形好可一扎就穿。

铠甲就是硬度与韧性做取舍，即便去硫换铁，也不足以完全解决钢板断裂的问题，解决方法也要复杂的多。

灌钢法的技艺也不是停滞不前，北宋用的是生铁陷入法，到了大明天工开物便记载了生铁覆盖法，生铁浇淋法也就是苏钢法约始创于明代中期，清时在安徽芜湖，湖南湘潭等地都较兴盛，因传为江苏工匠始创，又名之为“苏钢”。

芜钢初锻熟铁于炉，徐以生镤下之，名曰‘铁’，饱则镤不入也，于是渣滓尽去，锤而条之，乃成钢”。生镤是指生铁，铁是指把生铁水淋滴在熟铁上。

苏钢冶炼法的工艺流程相对简单，主要是在高炉内放入熟铁，并配以木炭燃烧。同时，在炉口夹持一块生铁，待生铁融化后，滴入炉内，并搅拌炉内的熟铁，使其与生铁水反应，直接成型各种碳含量的钢材。通过控制生铁和熟铁之间的比例，可以调整钢材的碳含量。

其“熟铁”仅仅是初锻过的，组织较为疏松，便增大了生、“熟”铁接触反应面，所含氧化夹杂亦较多，可提高碳氧反应的强度，增强去渣能力。且部分氧化亚铁可被还原，就提高了金属收得率。

生铁也不是直接覆盖于“熟铁”之上，亦非夹于“熟铁”间，从“以生铁于‘熟铁’上，擦而入之”、“徐以生镤下之”两句来看，生铁、“熟”铁是保持一定距离的，便可有控制地进行灌淋。

无需封泥、涂泥，简化了不少工序。

仅仅改进灌钢法让钢胚材料分布更均匀，这还不够，这又牵扯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悖论。

大宋有没有能力大规模制造板甲，板甲真是地主老爷才配拥有的神器，倒不见得全是，欧洲大领主也会定制上万具板甲，整个欧洲加起来难不成还有比宋徽宗更大的地主。

黑死病爆发后，欧洲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就是因人力不够用，反倒让欧洲人更重视科技的运用，慢慢普及了东方的高炉技术，并逐渐演化出新的技术路线。

毫不夸张的说，冶炼技术中原领先时代几百年，直到大唐技术开始扩散，又随着安史之乱，梁晋争霸等变故，才叫北方游牧民族后来居上，凭借优良的铁矿质量，反而吊打了这位曾经的老师傅。

板甲贵到中土无法量产，中土人力、资源各种体量又完全吊打欧洲，两种完全矛盾的说法真教人哭笑不得。

水力锻锤是制版的入门条件这话也没错，只不过名字改叫水力冲压锤应更合适些，要把钢胚锻成钢板，就是需要千钧巨锤对加热的钢胚持续冲压，这样钢胚内部结构便能更均匀些。

至于塑形板甲用锤才是铁匠省力的水力锻锤，要想更进工艺则需用到轧床，这种擀面条一般的压轧设计比水力锤压效果更好，可复杂程度就比一个水力冲压锻锤麻烦的多，倒不是做不出来，而是大宋工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还需时间才能真正实用。

水力结构的历史也有几百年之久，大宋还有现成的齿轮技术，改造出一个水力锻锤难度算不上太大。

一套胸前甲，在文艺复兴时代欧洲，属于学徒练手制作，工艺老道匠人则会制作更难的部件，前前后后花费四个多月，才教造作局做出一具。

依照双重淬火法板甲从油淬换成水淬，其硬度也逐渐提升，如今总算把板甲搬到试场典验。

从春尾到秋深，试场也渐渐变得端正起来，军中唤来的几位善射勇士正拉扯着新弓，因需兼顾骑射，军中多用小捎弓，这种新式长捎反曲复合角弓他们也是第一次用。

“应有一石尚多。”军士们窃窃私语，军中步军所用弓的强度分为三等：十斗、九斗、八斗；骑军的三等分别为九斗、八斗、七斗。

南方多潮胶易开，这种造价不菲的牛角、牛筋、树皮、鱼胶制成的大弓并不多见，几位都是军中佼佼者，倒也不是拉不开这弓，只是造作局用的箭头也不同寻常。

钢针破甲箭，有军士试着射出一发，因箭头前段太重，三十步箭头就开始出现明显下垂，那军士又尝试抛射，箭头还是因重心靠前射的偏近。

可惜了这把好弓，军士心下暗叹，战阵之上若弓力更强者配这等箭矢，只会被敌人白白打击。

黄中辅见几人交头接耳个不停，连把人叫来问，得到的答案都是此弓万中挑一，这箭更是精妙绝伦，好叫他得意。

清弓作为传承后世最强弓，自然有他强的道理，单就这弓身长度就要高过宋弓不少，牛角反曲结构更是后世经过实战检验，能得到军士一致好评自然不在话下。

箭头也是仿制金军凿箭，传闻金军箭镞就有6、7寸（20厘米）长，箭全长近一米，形如凿，光看记录应是这种针头箭，实际金军用的凿箭与黄中辅设计的针箭还是略有不同，这个先按下不表。

军士还是用顺鬃直射的方式，拉弓满月身子一挺就针箭便如流星般飞出，箭矢刺穿了板甲还顺着没入其中，霎时间黄中辅脸色变成猪肝。

也不知是该夸清弓针箭无敌，还是要扯板甲废物。

“此处是软钢算不得数。”廖凡也对这板甲有了些许感情，他这一说黄中辅总算反应过来，板胸甲下面有一处钢未经过热处理的软钢，是用来铆接裙甲之用，就如同当初那副熟铁板甲一般，自然抵不住什么箭射。

“赏钱一贯，不要瞄着软钢处射。”为让军士出力只要穿甲便赏钱一贯，这军士虽阴错阳差射穿软钢，钱还是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