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了头的苦海崖在上游，但是，大多数人瞧见下游的临水镇后，便不想死了。

这几日，莫伤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到那条悬挂在断崖上的郁水。

凌散觉得，他似乎想家了……

木渊的伤好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地走路。

九境里的寻常修士，依然皮骨凡胎，命如野草，修行之路，从某方面讲，其实是一场富裕仗。

帝国和平，替人打工；帝国战争，替人打仗。

凌散从木渊口中得知，之前用飞剑换到的四爻血宿丹，值千金。

要知道，书院兼职的石修，巡山一个月才十五银，那枚丹药刮一层灰，都够普通人家吃穿一年了。

千金换来的修行机会，到底是奢侈，还是艰难？凌散心里清楚，若没那颗昂贵的丹药，自己的身体将会永远留下剑气肆掠后的破败创伤，一生无法修行。

还是那句话：天下修士万千，能有几个嫪阿三。

世上很多事都需要机缘，没缘还想修仙，还想走坦途？除非天资过人，上天为你伸下来一只极大的腿，刚巧又抱住了，否则谁会搭理你这个普通人。

凌散躺在花田里，以上种种思绪让他无法再次进入冥想阶段，但他并不强求，直接睁开眼睛凝望着天空。

离他不远，木渊的刀挥得呼呼作响，风声在原野上呼啸。

这不禁吸引了凌散的注意力，他缓慢起身望去。

汉子修体不修气，出的每一刀，都是实打实的力气。

按理说，修行者修的是道蕴真理，纳天地气，扩大造化，而炼体的武者却好像走了偏锋，将天地变为辅助自身的媒介。

随着汉子体力不支，他挥的刀也颇为零乱，凌散见其刀势，不像修行者，倒有几分江湖游侠的韵味。

宽口短柄朴刀，势大力沉。

九境之内持剑对敌，此刀有一定的压制力，但随着境界往上，炼体无道，没有专门的道书支撑，容易走火入魔。

“凌散兄弟，你也懂刀？”

木渊触及到凌散的目光，顺势停下休息，缓缓走来。

他不再叫前辈，倒是让凌散心中顺畅了一些，淡笑道：“略知一二，主要喜欢。”

少年中肯的回答，足算如今实世中的一股清流，没有贬低的任何意思，这令木渊心中松了口气。

凌散注意到汉子的情绪有些低落，不禁笑问：“团长，炼体可有其中缘由？”

木渊咬咬牙，好像内心深处旧伤复发，撑着刀柄盘膝坐下道：“我也不怕兄弟你笑话，属实为了生计，修行漫长，炼体容易，能够多挣点细碎银钱，这也是最初创立风铃声小队的初衷。”

他说罢，粗糙的脸被风吹得微烫。

凌散理解的点点头，不紧不满的问道：“你后悔了吗？”

“倒是无悔。”

木渊回答挺快，也很坚决，像他挥出的每一刀。

凌散感觉和用刀的人谈论是件轻松事。

这位刀友有种对刀的亲近和痴迷，在剑气横行的时代，十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