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散忽的抬头,认真的凝望着木渊。
“对刀意的理解,可否探讨一下?”
木渊的眼睛一点点睁大,所幸用粗糙的手掌搓揉着脸,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片刻后,他满脸失态的确问:“你真的愿听吗?”
“请讲。”凌散将背挺直,肃穆如灰。
修行者间的彼此问道,可以明悟许多念头,但从来不会有人向操刀者谈论这些。
木渊干笑着挠挠头,生疏而激动的清清嗓子,坐正身体。
“吾,吾刀,以为是:断万物不留余地,一往无前,用尽全力去劈砍,给人一种沉如山岳的感觉,首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手……”
凌散阖目倾听,待男人道出心中畅快与迷茫之后,适才张开双手。
“我想看看你的刀。”
木渊点头,刀柄反转相授,凌散接过,细细打量起来。
在汉子等待下文很久之后,凌散才意犹未尽的回味道:“昔日我闻圣人,四重刀意。倘若你无法找到属于自己的,便可试试,不管是炼体还是正常修行,都是条艰辛路,需要磨练和钻研。”
凌散慢慢挥动刀锋,像一个体力不支的老者在摆弄一份闲情逸致。
在听到第一声呼啸之后,木渊猛然抬头。此刻,一些虚无缥缈的话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吾刀,以为是:第一,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第二,方寸间隙,藏入九地;第三,心有万丈海,刀锋可至;第四,此心唯一,万般孤寂。”
实际上,这是属于当年刀圣阙止的境界,这么多年过去,凌散依然无法全部参透,今世刀法大家已经凤毛麟角,此等传承都快绝了人迹。
如今他将其授于一持刀者,转念一想,也算是对当年误入敝邬山洞的一种交代。
木渊面色难堪,这几字理解起来并不艰难,但观看凌散挥动的刀锋,却有种遥远的陌生感,而那些刀势的每一次起落,又感觉与话语行间隐隐契合,此刻,他明明看到这少年就站在跟前,总有错觉其人已至天边。
“兄弟,我该从何修起?”
木渊深知自己不可能想通,干脆诚恳询问。
凌散摇摇头,挥动的锋刃蓦然一停,刀口向内,双手搭在刀面,递到木渊眼前。
“我非子,固不知子矣。道不在,你该问心。”
凌散转身朝山涧走去,留下一片独属于木渊的花田。
木渊愣在原地,目光从少年的背影垂落到刀面反光处,慢慢陷入沉思。
直到一朵风铃花缓缓飘落他横于膝前的刀身,才打断了他的注意力。
木渊双目凝滞寻着看去,只见得五片花瓣,彼此对称,皆成三角,和他印象中的风铃花不太一样。
汉子微微皱眉,举起刀身凑近眼前,才看清此花的确被人刻意裁剪过。
顷刻间,他耸然一惊,转头去寻找什么。
然而,却只在狼月峰飞瀑间,见到一瘦弱少年,于激流冲击中,用木棍重复出刀、劈砍、收刀三个简单动作。
木渊如梦初醒,猛的一拍脑袋,原来自己为了生活的琐碎,已多年未曾像幼时那样练刀了,早应该将那份习惯和毅力捡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