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一木桶水来到厨房里,李婶站在灶台旁准备把锅盖盖上,锅里正热着菜发出滋滋的响声。李婶看到陆牟提一桶水进来。
李婶掘开大锅的锅盖说:“你要打热水洗澡的话,这个大锅里都是热水。”
陆牟看到一大锅冒着热气的清水,他应了声:“好!”
陆牟把一桶水倒进水缸里。他重新拧起了旁边的一个空木桶和一个葫芦瓢。他一瓢一瓢的舀着热水倒进木桶。李婶看到陆牟打水的背影,不自觉的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间,她的双手从腰间转移到了他宽实的臂膀,陆牟吓了一大跳,他先是愕然再是佯装镇定。他的心间忽然一阵燥热,直到他弯下腰,他的额头碰到李婶的额头时,他才顺其自然的和她相拥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锅里的菜蒸干了,散发出糊味,他们才凌乱的整理着装起身。他拧起装好的一桶热水来到了院子里,他顺着这个不太暖和的天气冲了一个澡。他顿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冲斥着他的内心,让他整个身心充沛起来。他内心此时又滋生一种羞愧的,慌乱的,不安的恐惧。这是他第一次了解到男人和女人实质性的不同,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拥有女人的甜头。陆牟刚换洗好衣服,李婶便端着饭菜来到了院子,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头发重新用发簪盘过。她的脸颊微微绯红,她一时不知道喊陆牟什么,便顺口喊了句:“吃饭了!”
她把饭菜摆在石凳上,这个空旷寂静的寨子仿佛此时成了他们两个的家。陆牟想开口说什么,但憋在肚子里的话到嗓子眼了,又似乎想刻意回避什么。但一时间却找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他只得闷着头吃饭,李婶偶尔给他夹一两片干鱼片。李婶见他自顾自的埋头吃饭一声不坑,瞬间就来了气。
李婶说:“你是嫌我老了是不是?”
陆牟一时哑然却又忙说:“不,不。”
李婶带着羞愧继续问道:“你是嫌我太过主动了是不是?”
陆牟低声木衲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婶继续问道:“那你把我当什么了?”
说完她便羞愧的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木门。陆牟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把剩在盘里的鱼干和米饭倒给了还在呼呼大睡的小狼崽。然后将碗筷收拾进厨房,自己回到了草房躺着了。天上一轮高高的明月悬挂在半空中,皎洁的月光洒在院子里,显得格外明亮,此时院子里早已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却显得如此的多余。
李婶趴在房间桌面上轻声的抽泣,也许她想念起她短命的亡夫,也许她感慨自己命运的波折,也许她在短暂的爱人后又发现爱而不得的失落。这一晚,她房间的煤油灯,一直点到油尽灯枯,她在泪水中进入了梦乡。
陆牟头上枕着狼皮,躺在草垛上。他翻来覆去一晚上,脑袋嗡嗡作响,几乎一片空白。李婶是他生平第二次亲密接触到的女人,他对他那早年离去的母亲高惠连的映像非常的薄弱。也许是离世太早,他隐约只能模糊的记得有个女人抱过他,甚至连面庞他都记不太清了。他还不知道怎么应接这突如其来的热情。
不知不觉天亮了,陆牟起身坐着。他从窗户望见宁静的院子,两只喜鹊站立在院子里的树枝上鸣叫。陆牟拿起一捆干草喂着马匹,转身他又回到草棚里,狼崽饿着醒来,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它看到鱼干自顾自的埋头啃起来。陆牟给它的碗里加了一点清水。忙完了这些,他突然觉得有点疲乏,他又自顾自的睡去。
晌午时分,太阳光顺着窗户爬进了草垛上,陆牟睁开眼睛,强烈的光线刺痛了他的双眼。他轻松推开木门,揉了揉迷糊的双眼,觉得院子里空荡荡的。不见李婶往日忙碌的身影。他只身来到厨房,灶台上热着米粥和馒头。他又来到了李婶的门前,只见屋内空荡荡的,陆牟内心突然涌上一股失落感。他喊了几句:“李婶,李婶!”并没有回应。他在屋内找了一圈,只见里屋床铺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面上的茶杯也码放得整整齐齐倒盖着。屋内不见一件衣物首饰,疏妆台上空荡荡的放着一面铜镜。很明显,这整齐干净的女主户不是离家了就是远行了。他这才隐约感觉到李婶不辞而别了。
陆牟心生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又觉得积压在身上的重担一下子如释负重了。他跨着轻飘飘的步伐来到了院子里。偌大的寨子只剩他一个人。陆牟坐在木椅上望着天空,他好些日子没有这般悠闲自在了。
第三天,他又蒸了一木桶稻谷,他将蒸好的稻谷平摊在木地板上,等冷却得差不多了,他将锤碎的粉末撒在蒸熟的稻谷上,然后用铲子不停翻动,接着便用粗布盖紧。过了一周左右,陆牟就把它们装进了大缸里密封起来等待自然发酵。
李婶穿着一身青花色布衣,走了一段又一段山路。这是她这些年第一次下山。大概走了三天三夜的行程,她来到了繁下村。
她脑海中还浮现着多年前村民安居乐业自给自足的场景。此时的繁下村已经破败不堪,人烟稀少,好像有几户她不认识的外姓村民搬了进来。她走到木制祠堂旁边低矮的土坯房,她走进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院子里还有堆积的陈年的石灰,石灰块早已变得坚硬。李婶用一根细钢丝顺着门缝划一下,门拴松动了,门拴掩饰的木门轻轻就被推开了。房间布满了灰尘,几个布满灰尘的破旧簸箕放在灶台边上,一只老鼠从草垛里滋滋作响看到人影进来,窜到窗户边逃跑了。蜘蛛网布满银丝的挂在房梁上。李婶坐到桌边趟着灰尘的板凳上,她拿出袋子里的干粮嚼了几口。休息片刻后,她从院子里的水井打来水,好好的冲洗了房子。一天的功夫,屋子里里外外被打扫得焕然一新,一尘不染。黄昏将至,太阳缓缓降落,夕阳的余晖洒下篱笆围着的院子里,小屋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
李婶算是重新在这个僻静的村庄里安顿了下来。第二天,她便提着一个菜篮子,里面装了些馒头烧酒干肉还有黄纸。她裹着三寸金莲,腋下夹着一把柴刀,步履蹒跚的来到了屋后面的山上。山坡上荒草丛生,她拨开荒草,用柴刀砍掉小竹子和小树。约莫半个小时,她砍出了一条狭长的小路,一处无字碑牌位的孤坟也显露了出来。李婶将贡品都摆放在坟头,她跪在她夫君的坟前。她想哭却早已没有了眼泪,于是,她平静的说了句:“繁炆,我来看你了!”她烧起黄纸,倒了三杯白酒倒在坟头。待到黄纸烧完,她便提着空篮子回家了。
村里偶尔有人家从她门前路过,他们给她打招呼。有一个人扛着锄头路过,他问道:“你是哪来的?”李婶回答:“我原先就是这里的。”那人说:“我也是这里的,我祖父原先住这里,我们逃难出去,现在又回来了。”李婶说:“嗯嗯,有空来串门。”
李婶白天忙着翻新门前的田地,她在院子里围了一个鸡笼和猪圈,很快她在这里把家当安顿了下来,日子也有模有样的过了起来。
过了2个月不到,各地方的运动游行渐渐平息下来。很多人陆续回归到了山里。陆牟砍了不少木柴,打了不少猎物放在寨子里。他隔山差五就把新捕获的猎物送一部分给大王。大王对他的映像也深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