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也经常上山采摘蘑菇,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父亲这样,采回来这么多的雁鹅菌。这么一大堆的土红和深紫色的小可爱,就被他父亲随意的倾倒在檐廊的地面上,炫得他没办法挪开自己的双眼。
哥哥也喜欢采蘑菇,每当到了周末,天刚微微亮,哥哥就会套上大人做工夫的旧长衣裤,穿上橡胶雨鞋,背上家里的小竹篮,穿山窜林,搜寻着各种能够食用的蘑菇。采摘回来的蘑菇,被他的妈妈简单挑拣后,下午就会用单车运到乡上的区医院、供销社、粮站等机构的门口叫卖。
没错,哥哥就是被他们的父母,推出来拒绝买家谈价的“采蘑菇的小孩子”。有时候,买家的阿姨,还会“咦”的一声,说道:“就是他采的啊?这么懂事,晓得给自己赚学费了。”
然后哥哥就会羞红了脸,使劲的往后躲,恨不得躲得下次再有客户来的时候,都不能发现自己。
如果是从乡政府或者区医院大院里出来的高品质的客户,经常还会问:“什么菌?”
“米浆菌。”
“米浆菌啊。有雁鹅菌没?”对方表现得有点遗憾。
“没有。雁鹅菌少,捡不到。”
“哦。”对方的遗憾写满了脸上,只好退而求其次:“那称两斤米浆菌吧。要新鲜些的。”
“都是新鲜的。”元医生妻子仿佛随手在篮子了抓起一捧,散开在手掌里,伸到对方眼前:“看,都是今天清早才回来的,都还有露水。”
“要得,称两斤。”
她们也不讲价,也不看秤,干干脆脆地给完钱就走了。非但如此,走的时候,还会再三叮嘱道:“捡得有雁鹅菌的话,记得给我送过来。价格贵点都没有关系。”
“要得要得,捡得有雁鹅菌一定给您留着。”元医生妻子一边整理着售卖收入的纸币,把它们捋得整整齐齐,一边答应。
哥哥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得心应手地和她的客户交谈,这已经是她今天答应的第五个要雁鹅菌的客户了。
今天对于自己儿子的询问,元医生并不打算详细地告知,因为还不是时候。他仅仅是笼统的说道:“在野兔坡那边。”
“野兔坡哪里?”哥哥追问道,因为上次他特意去过野兔坡,可是并没有找到自己父亲说过的地方,除了几个绿油油的青头菌,别说雁鹅菌,连米浆菌的踪影都没有看到。
“野兔坡哪里?我上次去,什么菌子都没有。”哥哥说道。
“快到凤凰了,过去的一个山坳里。”元医生说道。
哥哥在自己的脑海里仔细搜索着自己父亲所说的地方,一无所获,应该又是自己父亲出诊途中无意发现的宝地。
“去年你带我去的那个地方,今年生雁鹅菌了吗?赵板垄山上。”哥哥问道。
“今年没得了。上次去的时候,一个都没采到,应该被别人发现了,被采走了。”元医生回答道。
“啊!”哥哥惋惜地发出感叹。
去年的时候,他的父亲带着他,从对面的山脚进山,一路上采捡蘑菇,最后到了一个叫赵板垄的地方,在水田边的一处山坡上,一片不起眼的杂草丛里,采摘了好几窝的雁鹅菌。自那以后,哥哥一直对那个地方念念不忘。
“被哪个发现了?!”哥哥还等着今年重回故地去采雁鹅菌呢。
不过对于采雁鹅菌的宝地被泄露,元医生表现得毫不在意,因为像这样能采到雁鹅菌的秘境,元医生所知的还有很多。他说道:“哪个晓得,每天上山采蘑菇的人,多得游街一样的。”
好吧,僧多肉少,窥觑雁鹅菌的人确实太多了,被人无意间发现也不为奇。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仅元医生的妻子一直没法回到镇上,去找她要雁鹅菌的客户们,兑现她随口应下的承诺,就连家里上一次吃到雁鹅菌,也是在十天之前了,哥哥都快要忘记它的味道了。
吃晚饭的时候,哥哥突然对正在吃饭的元医生说道:“爸,好久没吃雁鹅菌了,你晓得哪里有雁鹅菌没,采点回来吃不。”
随着哥哥的话音落下,家人也都想到了雁鹅菌的美味,咽了一下口水。元医生答应道:“要得,明天我去采一下,看有没有雁鹅菌。”
第二天早上的雾气还没散去,元医生就穿戴整齐,背着竹篮出门了,今天,他要去的秘密基地,是在牛角落山上的某个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