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医生不由想起去年谢亢鸣来找自己谈判,极尽引诱恫吓之能事,差点就被他的妄言恫吓吓住,幸好自己最终还是扛住了压力。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那还是去年的农历九月的一个上午,元医生正在诊室接诊,谢亢鸣第一次来到元医生的诊室。元医生早就听说对方收编乡村医生的计划,并没有发在心上。没想到今日对方特意上门,才知道对方对此事的重视程度,恐怕不能易与。
元医生心中忐忑,强壮镇定,连忙跟对方打招呼道:“亢叔,您怎么有空来这了?”
谢亢鸣家从父辈开始就是乡里的中医,尤其擅长治疗眼疾,远近闻名。元医生的父亲曾经长期罹患眼疾,每次都是元医生翻山越岭长途跋涉,去到扶皇山半山腰他的家里,把被打成“臭老九”的他请来亲自为自己的父亲诊治。
“元医生做的赢吧?”谢亢鸣进到诊室。
“做得赢,做得赢,没什么事。”元医生一边给病人问诊,一边回答:“您坐一下子,我看完这个病人。”
“要得,你先忙。”于是谢亢鸣在旁边静静地站着,旁观元医生给人看病,听元医生给病人讲解医理。
等到看完打发走病人,元医生问道:“让您久等了。亢叔什么事?”
对方沉吟了一下,组织自己的言辞,说道:“是这样的,我准备把乡里会看病有名望的医生,组织起来,成立一个医疗结构的连锁,统一用我眼科医院的牌子。元医生医术好,你也来,算个带头的。”
“用眼科医院的牌子?”元医生侧了一下身子,表现得仿佛对这个话题有兴趣。
“是的。”对方喝了一口茶水,“有了眼科医院的牌子,你们就再也不用担心行医资格证的事了。”
“好事噻。”元医生喝了一口水。“要怎么搞呢,那?”
“首先你这里牌子要换掉,”谢亢鸣指了指门口,接着说,“换成眼科医院——元医生诊所这样的牌子。”
“我现在牌子都没挂。”元医生回答。牌子不是问题。
“要挂,才显得正规。”谢亢鸣又说道,“挂了牌子,元医生你的诊所,以后就也属于眼科医院了,就要受眼科医院的管理。”
元医生的心沉了一下,想了一想问道:“管理都是要得,就是不晓得是怎么个管理法?”
“上缴点费用,服从眼科医院的安排。”谢亢鸣抬起眼,看着元医生,“给你们借了眼科医院的牌子,上缴费用,合情合理。”
“合理合理。那上缴多少,每年,一两百?”元医生对视着对方,问道。
“每个诊所实情都不一样,当然不能一概而论,统一好多,根据营业额来,每年上缴10%的营业额给眼科医院。”谢亢鸣说道:“眼科医院的牌子,就给你们随便用。”
“那县卫生局每年的检查,是不是就不来了?”元医生问道。
县卫生局每年会在乡卫生所的带领下,对乡里的诊所进行检查,主要是检查药品的有效性、行医的规范性,有时一年一次,有时一年两次。每次总能发现问题,需要缴纳罚款才能过检。对元医生来说,应付检查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每次一两百的罚款,更是让他肉痛。
“嗯……。”谢亢鸣应该是预先没有料到元医生的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一下,答道:“那不行,县里的检查是县里的,免不了。”
元医生沉默下来,谢亢鸣也没有再继续说话,他轻轻地晃动着大腿,不停地啄饮着碗里的茶水,偶尔采用余光看一下元医生。
元医生一分钟都没有说话,仿佛雕塑一样没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