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用了眼科医院的牌子,但是眼科医院并不会为自己做什么,还要上缴利益,听他的管理。相当于无缘无故,就把自己的诊所交到对方手里,受他的管控,怎么想都是得不偿失。
元医生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拒绝,但是毕竟多年的老熟人,又不好一口回绝,得罪了对方,于是他说,“亢叔,我要考虑一下。”
“有么子好考虑的,有了眼科医院这么响的牌子,还要不得?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最近两年,眼科医院风头正盛,不仅全县有名,有很多外省的眼疾病人慕名而来,谢亢鸣底气十足。
“主要是我治眼睛不专长。我专长的都是一些风湿、内风湿、关节炎这些的。跟您眼科医院的差别有点大。其他医生呢,他们怎么考虑的?”元医生询问其他医生的想法,好转移话题和自己的压力。
对方当然明白元医生的意图,于是说道:“我先只找了你们几个有声望的医生聊了,主要是你们,其他医生都无所谓。其他人愿意来就来,到时候他们都求着要来。”
他继续说道:“到目前为止还只谈了4、5个。主要是我乡卫生院一堆的事,眼科医院也走不开,没这么多时间,想找你们几个乡里比较有名望的谈。”
谢亢鸣喝了一小口茶水,表现得诸事在握,胸有成竹地说道:“谈的几个医生基本上都同意了。像王医生、刘医生,都同意了。我跟元医生您谈完,再谈两三个,就可以搞了,其他一些医术一般的小角色,不影响大局,到时候自然主动会来。”
元医生沉默了下来,他心里权衡再三。下了决心,又放弃,下了决心,又放弃。终于,最后他直了一下腰,用自己清起来最镇定最自然的声音说道:“亢叔,我要考虑一下,过几天才能答复您。”
这相当于拒绝!谢亢鸣直勾勾的盯着元医生,元医生的眼睛坚定不移。谢亢鸣站起身来,却并没有走,而是站离元医生两三米远的地方,一直默默地看着元医生,好像在努力地思考措辞,既避免伤害到双方多年的友谊,又能表达自己的愤怒。
这样过了十多秒才,他说道:“元医生,我是看在我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上面,才给你这个机会的呢。”
“别人想来,我都不给他这样的机会。”谢亢鸣接着说道:“你只要上缴点费用,就可以用我眼科医院的牌子,多好的事情?”
“我晓得,谢谢亢叔,我还是要再考虑一下。”元医生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谢亢鸣的语气开始变得犀利起来:“你要晓得,元医生你们都是没有医生资格的,上面喊不让你们搞,就不能搞。”
谢亢鸣继续苦口婆心地软硬兼施,说道:“我眼科医院多大的牌子!省里、市里都有人来治病。县卫生局都是我的熟人,到时候你的药店搞不成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浓浓的威胁,扑面而来,让人窒息。那一瞬,元医生差点就答应下来。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亢叔,您先去找他们,他们都同意了,您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保证我自己就会来。”
“元医生,你现在属于非法行医,晓得不。”谢亢鸣用仿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我晓得,亢叔。您先找他们,他们答应了。您不来找我,我自己都来找您。”友好协商到此基本破裂,再没有退路,元医生的心反而镇定下来。
谢亢鸣知道今天已经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了,最后威胁说道:“元医生,你还想不想继续干下去,元医生,你想清楚了,就来眼科医院找我。”
说完,一刻也不久待,带着风,转身就走了。
对方是偌大眼科医院的老板,也是乡卫生院的院长,声名显赫,和县里的关系听说也是如鱼得水。自己得罪了他,可以想象以后的检查就会成倍增加,让自己疲于应付。甚至会不会对方只要跟县里打声招呼,直接吊销自己的行医许可?
接下来几天,元医生夜不能寐,白天看病也是提心吊胆,心不在焉。直到后来找俞医生聊过后,才慢慢安下心来。
元医生和俞医生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俞医生对谢亢鸣表现得不屑一顾。他把烟盒子拿起来,使劲往诊桌上一摔,对元医生说道:“他来找我,被我骂一顿走了。他有什么了不起咯,不要怕!”。
作为乡里最有名望的医生,也是长者的俞医生,他说的话在同行和元医生心里有无上的权威和信服力。他就像所有乡村医生里的定海神针,元医生和他的同行们慢慢安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