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元医生反而比平日忙一些,因为有些村民在打药的时候,没有选择正确的时段,也没有做好防护,吸入了过量的农药雾气,出现头晕、无力、呕吐等中毒症状,不得不来找元医生医治。
元医生整天忙着给自己的病人诊治,不知不觉就耽误了打药的时间,眼看着给稻田防治的最后期限,马上就要过去了。开始有村民特意绕道来到诊室提醒他,或者在路上见到元医生的时候,提醒他,说道:“元医生,田里药还不打呀。再不打药,虫子都成堆了。”
元医生虽然内心已经焦急万分,但是他表现得越发“智珠在握”、胸有成竹,说道:“我的不急,迟几天也没关系,有办法的。”
“打早了,其它田里的稻飞虱,反而都飞到我田里来了。”说着元医生马上开始诊治下一个病人,或者马不停蹄地继续自己出诊的路途。
有时候他的妻子也会埋怨自己的丈夫道:“你自己不打,请个人打一下吧。”
她见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更气,于是马上提高声音,说道:“到时候产量别说三四百斤,两百斤都没有。花个工钱请个人打了怎么了?!抠得要死,你爹一样的。”
“你讲什么话?打个药,半天都不要,也要一个工。”元医生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请人那划得来?钱容易赚啊?”
元医生舍不得花钱请人打药,他认为打药又快又轻松,是最轻松的农活,何必要花一个工的钱,去请他人呢?只要哪天自己闲下来了,有时间,只要花半天功夫,甚至还不要。
“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这是他的其中一个口头禅。
“那你就自己去打了嘛。”元医生妻子已经听腻了他的说辞,不依不饶。
“我哪里有时间?!”说着元医生又背起他的诊箱,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今天都又要出去看病。”
“慢两天就慢两天,反正都晚了,随它,没关系。”元医生说着就出了门,光棍得很。
留下元医生妻子在后面,对着他的背影,暗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远远地听见她低声骂道:“你这个伪农民。”
妻子的低斥毫无杀伤力,因为这是自己唯一不在意的“外号”。元医生不仅不以为意,元医生反而把它当成是对自己的“褒扬”。
元医生不是种田的行家,他也从来没把心思放在农活上。如果有人贬低他的农活水平,甚至嘲讽他“伪农民”的时候。又或者他们故意在他面前,眉飞色舞地互相夸耀自己种的稻谷,亩产多高多高的时候。元医生不仅不会羞愧,反而洋洋得意。
每当这个时候,他会有意无意地说道:“土地是农民的枷锁!”——这是元医生的另一个口头禅。
有时候,元医生还会开出他的地图炮:“种田最没用的。历史以来,统治阶级最不看重的就是农民。”
于是正在聊得兴起的一群人失去了兴致,只好从种田、收成转移到一些关于天气、“吃了没”的话题。
不知何时开始,元医生“伪农民”的称谓也被流传出去。从此以后,村民们几乎不再跟他聊关于种田收成之类的话题。以后他妻子再嘲讽他“伪农民”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会变得非常难看,紧绷着脸,像12月的冰冻一样,一言不发。
元医生的打药计划一拖再拖,实在是太晚了。终于有一天,有住在田附近的可信的村民来到诊室,对元医生说,“元医生,再不打药,禾都要咬死了!”
元医生家稻田的稻禾,已经成为左右附近村民们“喜闻乐见”的话题。
每天,他们经过元医生的稻田,就会停下脚步。大概是因为这是整个村子里,稻飞虱的最后一片避风港,所以田里的稻飞虱特别多,肉眼可见的,它们在禾叶和茎上重叠爬行,甚至会成团的从禾叶上掉落到水里。
有禾叶已经开始出现枯黄的现象,他们议论说道:“元医生家的水稻全被吃了,还不来打药,到时候收成还有啊?全是稻飞虱!”
旁边有人就会接腔:“稻飞虱都成堆了。”
“元医生晓得了不?他是没在屋里还是怎么回事?”有人问。
“我昨天去跟元医生讲,出去看病了,没有会到人。听他堂客讲,这段时间每天出诊,还不晓得哪天有空。”
“没空请个人打下药。再不打药,要吃光了。”
“还请什么人。”旁边有人说道:“已经吃光了。还不如省着请人的钱。”
“刘湘,你今年的早稻么子样?能上几百斤?”他们开始转移话题,不再讨论元医生家稻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