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阿贵发窘,一行人顿时都被逗乐了。
“老师傅在世的时候,每次乡里造桥铺路,他都是出最多份子钱的那一个。附近许多村子的村学也是他一手创办,并且每年出银钱来维持。说起来,他老人家啊不知道造福了多少乡人!”
“只是可惜,后来他老人家的庙子不知怎么就冷落了,连香火也不像以前那么旺了。”
说着话,便来到鱼津渡口。
摆渡的汉子跟李师傅差不多年纪,身材精瘦,面孔黝黑,想来是常年日晒雨淋所致。
春寒料峭,他却只穿一件粗布对襟汗衫,露出两只粗壮有力的胳膊。
李师傅跟他很熟的样子,见面就是一番寒暄。
“先生不知听说过没有?世间三般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这不您一下见着两大苦了!”等开船的时候,李师傅自嘲地对林间笑道。
林间也跟着哈哈一笑,向摆渡的汉子点头致意。
“怎么叫世间三般苦?”慕清插嘴问,“打铁是个苦活累活,这我明白,撑船看着还挺轻巧的嘛,这江上的风景也很不错,跟画似的!古人讲,买舟南下,可见是一件美事!”
“哈哈,”李师傅听后乐了,“老何,你来诉诉苦吧。”
老何坐在船头看向来路,等待过河的客人。此时闻言,摇头苦笑,嘴角一条条地勒出皱纹来,懒洋洋地道,“诉什么苦啊,诉苦有用,还用在这儿撑船吗?”
“哈哈,你不说,我来帮你说。”李师傅转头面向林间和慕清,道,“什么美事天天当作差事干就不美了,一年三百多天,像今天这种好天气还行,坏天气呢,刮风下雨也得干,那可就要了老命哦!您的那位古人朋友,如果是他自己撑着船一路走,那老李我还真佩服他!”
老何听李师傅这么说,也乐了,“那确实,每天睡三更起五更不说,万一再遇上个妖鬼、盗匪什么的,就不美咯!”
也站起身,去取竹篙,准备撑船离岸。
一边弯腰取篙,一边叹气,“船资一文钱,还要给官府交税……唉,苦哦!”
林间点点头,主要还是这个活计是个男人都能干,甚至有的女人也能干,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类似于前世的网约车司机。
区别是,撑船不用被平台压榨。
“刮风下雨就休息,干两天歇一天嘛,喝喝茶,看看戏……”慕清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李师傅与老何两人面面相觑,只能哈哈一笑。
竹篙轻点,正要离岸,就听到岸上有人喊,“船家,等等!……”
只见远远地有两个黑点从江坡上飞奔而下,因为赶得急,连袍袖都舞动起来。
老何没奈何,撑一把篙,又回到渡口。
过了片刻,就见两个穿直身长衫的汉子飞奔近前。
一个在前,朝后面那个不停地招手,嘴里嚷着,“搞快点,搞快点!”
另一个把鞋子跑掉了一只,又着急忙慌地回头去捡。单腿跳着,一边往脚上套着布鞋,一边喊,“等我!”
慕清见了,乐得哈哈大笑。
林间双目微眯,看向来人。
待到二人终于上了船,慕清这才突然止住笑声。
“嗯?……”
春和景明之中,突然有一股阴冷气息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