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客官……”
老何不干了,正要出言斥责,突地手中橹把一震,整个船随即摇晃起来。
任凭老何如何用力,这船就像被焊住了一样,在水面原地打转,而且越转越快。
“你看你看,是暗流吧,我就说能把船拖江里……”
“狗日的,说啥呢?”李师傅大声斥骂道。
然而,圆脸汉子却根本不去看他,冷面冷眼地盯着阿贵,“有人要掉江里去了!”
一股剧烈摇晃从屁股底下传来,阿贵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眼前情景一下变得模糊起来。
天旋地转,意识一片模糊,整个人一头就要栽倒。
这当口,突然眼前景象一顿,天地重分。意识迅速恢复,眼前人是人,水是水,小船已经重新平稳了下来。
慕清坐着没动,缓缓从脚下收回一股力量。
林间摇摇头,看向阿贵,轻松地笑道,“阿贵师傅,坐稳些。”
阿贵神色惊惶,听到林间这一番温和言语,这才缓过神来,连忙点头应承。
“哎,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晦气鬼上身了?嘴巴怎么那么贱呢?”
李师傅忍不住,冲圆脸汉子沉声喝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晦气鬼?”圆脸汉子却并未反驳,看向他,冷冷应道。
“你!……”
李师傅指着那人,气得张口结舌。
“我说客官,能不能请您少说两句?”老何对此人也不再有好脸色,没好气地道。
“不能!”圆脸汉子脖颈一挺,显得很硬气,“老爷我就爱碎嘴,怎么地了?”
说完,冲慕清狠狠地瞪了一眼。
那瓜皮帽此时也瞄一眼慕清,转头催促道,“搞快点,搞快点!”
也不知道是在催谁搞快点。
“听说,这行船走马出门难,难免会遇到刮风下雨的污糟事。”圆脸汉子再次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我看这江上啊,怕是要起大风咯!”
话音未落,就听头顶“呼”地一声,一船人只觉周身一紧,一股风势不知从何而起,瞬间就将小船牢牢锁定。
“呼……”
风势渐大,直奔阿贵而去。
与此同时,一直拿着账簿的瓜皮帽睁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风声中,他的声音虽小,船中每个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宋阿贵,元化县宋家庄人,终年三十七,卒于景祐三年二月六日,申时三刻……”
风在酝酿,船中一片寂然。
李师傅和老何面色煞白,看看瓜皮帽,看看圆脸汉子,又看向阿贵。
这说的就是阿贵啊,这日子不就是今天吗?
阿贵此时感到胸前一片滚烫,已经冒起烟气,看来那道符也顶不住了。
眼下是小鬼催命,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在劫难逃?
阿贵顿时目瞪口呆,犹如遭遇晴天霹雳,上下牙齿相碰,嘴张了又张,却发不出声来。
原本被撞得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现在更加是面无人色。
圆脸汉子坐在一旁冷笑。
李师傅跟老何面面相觑,浑身打颤,这是遇上鬼差了!最后上船这两个是索命的鬼啊!
一个催命鬼,一个晦气鬼。
此时再看瓜皮帽和圆脸汉子,只见二人面上呈现青黑之色,目露寒光,身上阴气直冒,砭人肌骨。
“阎王要你三更死,哪个敢留你到五更?”
催命鬼森然出声,冷冷地环视一圈,目光在慕清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一转头望定阿贵。
阿贵顿觉有两把利剑向自己胸膛猛戳,顿时呼吸也停了,整个人僵硬无比。
风声呼呼,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