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参加招工招干的也不是林飞雪一个人,乡镇上、铁路系统、邮电系统、石油系统都在招人,是不是系统内部招不清楚,在这山台中学里,大多数同学连个招考的信儿都得不到。
此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庄户人家的烟囱里升起了淡蓝色的炊烟,整个村庄被暮霭覆盖,沉浸在安祥自在中。
夕阳西下,乡关处处。算算小学5年,初高中6年,再加上补习的一年,12年的求学生涯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心如旷野的风,时而消落,自怜自艾地呜咽;时而狂暴,东奔西突地呼啸。
从山台到家,有俩条路,一条路是倒写的“N”字,山台在东南角、家在西北角,山路顺着山势,走了个倒N字,35里山路。另一条路是删繁就简取直线,路过河口、三河、煤炭沟,从东南翻越两座山直插西北角。
一般是空身子翻山越岭走直路,要节省个七八里路。
不管走哪条路,都要经过古堡子,古堡子在山台北面两三里处,古堡子滩上。古堡子周长数千米,土夯墙围就。原是一处防匪的寨子,夯筑于同治年间,那也是个血腥的年代。
就地理意义而言,古堡子坐落在古堡子滩上;就人文概念来说,又是先有了古堡子,后有古堡子滩。后者因前者得名,留下历史的烙印。
半个世纪前,那支敝衣褴褛却胸怀理想的部队西征,同精壮的马家队伍在此鏖战,自南方而来的那些热血青年,有数千人长眠于此。对于发生在家乡的著名的历史事件,有没有兴趣都不要紧,一定要知晓。
这样的土夯墙,用于一般意义上的防匪没有问题。土匪来的时候,四面高高厚厚的围墙上站立着一个个青壮年,手里攥着梭子、苗子、大刀、猎枪,围墙里面是一庄子的口粮,一庄子人的牛羊,还有一个个血亲,一个个的家庭,怎么能不血战到底?
而在热兵器时代,破旧的土堡子显然承载不起历史的重担和责任,史载:1936年11月,九军自邻县进入此地,与马家队伍激战,折员过半,伤亡达2400余人,元气大伤,主要战场就在东面的娘娘庙山和北面的古堡子。
在好长好长的时间内,张叔平一直在想,那些战役是怎么打起来的?怎么就把战场选在了这两处:东侧的娘娘庙山低矮平缓,北面的古堡子虽然有土围子蔽体,但外面是一马平川的滩滩,让人高马大的马家骑兵一围,基本上没有生路;这一带属乌鞘岭东侧余脉,冬月的天气零下20多度,九军是来自南方的部队,此时还穿着单衣单裤和四条袢的草鞋,自然减员十分严重;既不占天时,又不占地利,再加上河西贫瘠,群众基础薄弱……
仗打得十分惨烈,听爷爷说:一帮娃娃兵,冻得实在受不了了,庄子上的人没有多余的衣服,先是送毡衫,后来又送毛毡,晚上当铺盖,白天脖子里系个带子,腰上勒个绳子又是披风。
从初中三年级始,古堡子滩上来来回回走过五年了,春天草芽芽生,夏天麦苗苗青,秋天枯黄,冬日雪封,熟的不能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