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到这一步,谁也知道二大妈的病根子在哪里,让她打起精神来,去折腾那俩哥哥,也许病就好了,二大妈本就是个斗争精神很强的人。
走咧,知道二大大在窗户跟前蹴着,爷父俩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二大大会找江平哥和河平哥提前通气的。
“二大大,你和湖平去拾发菜,二大妈在家里行不行?”
“没事。两个小的在哩。”两个小的是堂弟海平和堂妹锦平。可以说对于拾发菜,确切地说,二大大和张叔平具有一样强烈的挣钱欲望。
庄子上的小卖部里有一般的常用药,因为长期缺乏膳食性纤维,张叔平有顽固性便秘,顺便带了些巴豆,能治病的都是好药。
午饭是韭菜饹撘,调个酸汤炝上野葱花,饹撘同手擀面捞在一起浇上酸汤吃,这种吃法叫荷包吊穗子。不能吃得太饱,容易颠车晕车。
下午一点钟,雇的车来了,这手扶拖拉机有些年成了,不会坏在半路上吧,心里狐疑着,赶快装车。
先是将大伙的干粮、面粉袋子平铺在车斗里,上面再码上铺盖卷,已经高出车斗一大截了,人坐在上面安全吗?
“没事,司机有的是办法。”湖平其实也有些担心。
司机的办法是在车斗的四角捆扎上四个木桩,围着四个木桩又绑了一圈麻绳,将姑娘们老年人安置在车斗中间,小伙子壮年人跨坐在外边沿沿上。
再见,保重,我的亲人们!向人群挥挥手,母亲和季平都在那里,季平也想去,车上装不下了。
先是十里路的干沙河,发一次洪水改一次道,碰到大石头要挪走,过不去的沟坎还要刨一刨,这活都是几个年轻人干,上来下去的折腾,张叔平和湖平干脆在拖拉机的前头小跑着随车,反而轻松些。
下柳沟梁是必经之路,先是爬坡,都从车上下来了,还要时不时地推上一把,拖拉机突突突地冒着黑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翻过豁崄是陡峭峭绕来绕去的下盘路,车走山路,下坡路要比上坡路危险得多,张叔平想走下去,司机不愿意了,嫌慢。只好都挤上去了,惊魂连连呐,看着要撞上迎面的悬崖,一个转弯又轧向深渊……心想你们不要叫了,看旁边湖平地表情,张叔平的声音可能也不小。
这哪是去挣钱,这是在搏命。
在下柳沟人庄的北面,拖拉机上了公路,虽然是砂石路面,但至少没有了生命危险。
拖拉机爬上大川峡水库大坝,在张叔平的心里,大坝以南属于山区,是左邻右舍的故乡,自东往西是庄浪沟、柳沟、崖柏沟,水随山势,均是南北走向,在峡口处,秦家大山横亘东西,似要截断向北延伸的山势。这是用兵之地,那支军队自山台撤退,同马家队伍在此血战,这一仗打赢了。
穿过长长的时宽时窄的大川峡,路过峡口的一处军营和路边边上的碉堡,视野突然一宽,到天高平野阔的大川了。
各沟各叉的山溪水,冒冒山上的冰雪融水,孕育了富庶的大川,川里的人对山里的水来者不拒,对山里的人态度就不一定了。自小听川里人笑话山里人:山里棒,顶门框,门框顶不住被狼吃。
眼前的大川,田陌纵横,果园处处。
快进大川镇的时候,有了柏油路,有了路灯,有了楼房。拖拉机的声音似乎轻了许多,蹑手蹑脚地穿过了大川镇,向东北方向驶去。时而村庄,时而田野,时而戈壁,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把土拨鼠一样的众人送到了覃家井火车站。
卸下铺盖干粮,二大大算清了每人3块的运费,都觉得这司机的技术实在不错,能遇上好司机绝对是大家的运气和福报,商量了一下回来还是雇他的车,约了回程的时间,挥手作别,他回他的家,一行人继续自己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