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在灶口上的石板烧得滚烫,抓把茅草扫一扫,将馍馍搁上面,一会烙得两面金黄。
二大大喊了声“吃晌午,吃饱了再干”,这一声令下,三个年轻人都冲着烧土豆去了。将土豆从灰烬中扒拉出来,乍看土豆烧成了个黒焦蛋蛋,一捏软软的。拍去外面的草木灰,撕掉一层黑焦皮,土豆特有的香味伴着一股热气扑鼻而来,咬一块,烫着了,但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一口美味,沙沙的,糯糯的,绵绵的。
给大黄也留了两口,担心牠烫着,放草地上晾着,等一会递给了大黄;大黄一口吞了,都没尝着味道,又眼巴巴地盯上了张叔平手里的另一半土豆,张叔平于心不忍,又将另一半给了大黄。
石板上烤着的馍馍,已经是两面金黄,外面的一层嘎巴脆,瓤瓤子软软的透着一股麦香味,也不差啥呀。但比起草木灰烧土豆,还是稀松平常了些。
脑子里闪过朱咏梅,那丫头张牙舞爪的,吃过野外的烧土豆吗?
吃好了就干活。前面的工作只能算是暖场,后面才是出力气的活。挖獾猪,挖獾猪,得把獾猪进出的山洞,挖到人可以进进出出。
出死力气的当然是年轻人了,先是直接从洞的顶部往下挖,直到端口面成了一个宽一米高两米的土崖,然后向里掏。
不用担心獾猪突然冲出来,熏了一早上,只要是活物都招架不住;挖洞的过程中,刨下来的土自自然然地掩住了洞口,还要不断地刨,不断地清理封土。
等二大大喊停的时候,已经挖进了三米多深,用铁锨头往里捣了捣,好家伙,里面有东西。把洞口的封土清理了个差不多,待能看清洞内的情形,湖平喊了起来:“好几个呢,里面有好几个。”张叔平近前瞅瞅,果真蜷着一窝獾猪。
只是这一眼,被骇了一大跳,张叔平赶忙退了出来,挖心挖肺地一阵狂吐,二大大在一旁说:“这算什么,把哈拉从洞里挖出来的时候,哈拉叽叽叽地叫着,一个劲地冲着人打拱作揖。”这一句提点倒来得及时,自此绝了张叔平挖哈拉的念头。
獾猪是向奉恒和张湖平拖出来的,一公一母还有三个半大猪仔,被一窝端了。二大大谋了谋,公猪有百十来斤,母猪八九十斤,三个猪仔有四五十斤,收获丰硕。
猪仔装在背篼里,三个年轻人一人背一个,两头大猪用绳子拴上,做成驮包,只能劳驾小红马了。小红马起初不愿意驮,二大大捋着小红马的脊背,一个劲地哄着,又给喂了些馒头,将毛口袋折了折,横披在小红马的脊背上,才一个人一边将驮包抬在了小红马的背上。
差不多200斤了,分量不轻。这就打道回府,走到路过的井口,张叔平想给小红马饮点水,二大大说现在不能饮,出了汗马上饮水容易生病,回去给饮点温水。
回到家已是九、十点钟了,张叔平觉得很疲乏也很沮丧,吃了几口饭默默地睡了。
心想着今天晚上可能要做噩梦,挣扎着不要魇住,脑子里嗡地一声,心里清楚这是魇住了:视野之内獾猪群浪一样地翻滚着,浩浩荡荡挨挨挤挤地向自己涌了过来,一对对绿幽幽的眼珠子闪着凶光,不断地向张叔平逼近,吓得张叔平转身就跑。慌乱中跑进了一座庙宇,见了弥勒菩萨,又穿过四天王殿,迎面是大雄宝殿,慌不择路间推开了一侧的僧房,丹增喇嘛手摇转经轮坐在蒲团上念经,见了张叔平,老喇嘛垂下眼帘,一声沉重的叹息:“造的杀业太重了。”顾自念起了六字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