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平猛地坐起,一身大汗。
第二天早上发烧了。奶奶走后,碰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老妈给讲迷信:准备了几张黄表纸,舀了半碗清水,嘴里念念有词,一遍遍试探着将三根筷子立在水碗里:
娃昨天赶早出发,路过爷爷奶奶的院子,是不是爷爷奶奶牵心了一下——哦,不是的;
是不是路过绿柳台的井井子,让水里的君子问候了一下——哦,也不是;
那是谁呢,看母亲实在猜不出来,张叔平也着急:“问问是不是二师兄”?
“二师兄是谁?”
“猪八戒呀。你们八月十五给孙大圣献月饼,怎么就不记得二师兄?”
“哦,把这主儿给忘了,给二师兄献月,没有这规程;再说给大师兄献了,那不就代表了吗?二师兄呐,是不是昨天伤了你的徒子徒孙,你不高兴了?”张叔平心里赞叹道,不要以为农村妇女不会说话,你看这“伤”字用的,中听了许多,没想到筷子“噌”地立住了——
这下老妈又有说头了:“二师兄啊,你这就不对了,冤有头债有主的,这事出主意的是他二大大,领头的也是他二大大,纸钱我烧给你,你老人家气消一消,要找也该去找他二大大,那是个当哈兵的,再说大人家背受要好一些,你得把我的娃放轻松。”一边辩解着,一边烧了黄表纸,将直立着的三根筷子双手掬着,恭恭敬敬地挪到了门外。
嘚,护犊子心理,以为把二大大供了出去,就可以将自家的儿子洗脱。这种迷信心理是要不得的,丹增喇嘛说了,业力自担,因果自负。
既然发烧了,那就心安理得地躺着,剩下的一堆琐碎事让他们去料理。
首先要烫毛吧,烧上大锅水,杀年猪的时候是把滚水盛到大缸里,把年猪的前蹄子攥在一起,中间穿上杠子,抬到缸里猪屁股朝下浸泡,再放到案子上飞快地拔毛;再攒后蹄子,猪头朝下浸泡,收拾前半部分猪毛。
大部分毛是要连根拔掉,然后在猪腿上割开口子,用气筒子往猪身上吹气,眼见猪身子一点点像个皮球一样膨胀起来,再用绳子捆扎住进气口,一边浇热水一边用利刀细细地刮掉残留的碎毛,连同猪身上的死皮一并刮掉。
做完这一步才是吊起来开膛剖肚,将肠肚心肝脾肺肾一一分离、清洗。这里面最麻烦的是洗肠子,在我们家这活是二哥张仲平干的。二哥今早就被湖平叫走了,一起过去的还有宗恒、央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