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姚汤平像一条吃了耗子药的狗一样，无精打采地走了，管大妈的喉咙里咔咔了几声，在嘴里积起了足够的痰。待他转个弯不见了的最佳时机，她狠狠地朝边上啐了一口。

哪知，她一时心急，没注意有人走过来，一口又老又浓的痰克服了空气的阻力和地心的吸引力，正好弹射到老光棍方大方的身上。

方大方是矮熟品种，个头不高，头有点凸，脾气有点暴。他当场就骂起来了：“吐蛆！没长眼睛，乱吐！”

管大妈毫无辩驳的理由，过意不去，生怕他还会骂她，赶紧从地上扯了一把草，使劲地在他身上擦，一把草不够又扯了一把，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把那口没长眼睛的老痰擦掉。

擦掉了老痰留下了青草印，但是，方大方瞅了瞅自己的衣服，没有再骂，相当地宽宏大量。

管大妈松了一口气，讨好地说：“小方，去我家坐坐，喝口茶。”

方大方用三角眼钉在管大妈的脸上，把她的脸钉得像被马蜂叮了，钻心地疼。她别的不怕，就怕他过于欣赏她，可又得不到她，搞得晾晒在太阳底下的内衣内裤不翼而飞，专门请个裁缝师傅在家缝都缝不赢，那损失可就大了。

管大妈宛若小仙女们一样，习惯性地用一只手护住了脖领，好像不这样保护自己，方大方粗糙的大手就要从她的脖领处伸进去，直达她那被岁月摧残得垂头丧气的皮袋子。皱皱巴巴的皮袋子虽然空空如也，但是呢，一旦被他饥饿的大手抓住了一扯，就像扯皮筋一样，你以为不疼啊。所以，她怕，就用手捂着，不给他半点可乘之机。

方大方也是有尊严的人，见管大妈如临大敌，把钉在她脸上的两只眼睛毫不留情地拔了下来，让她那烂红薯的脸失去点缀，任由其恣意地绽放丑陋。

跑车跑了多年，方大方全国各地都去过，什么女人没见过，不是越跑越亏本，还会在这个小镇上开什么农用车，定然还在外面赏大好河山，看各式各样的美女，一个老得满脸褶子的管大妈，连他眼角的一粒眼屎都算不上。

方大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压扁了的香烟，抽出一支，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撸了撸，像撸一条蜷缩在冬季稻田里的蚂蟥。扭曲了的香烟叼在嘴里，他潇洒地点上火，丝丝地吸了两口，然后说：“管大妈，我今天没惹你，你往我身上吐了痰，要帮我一个忙。”

“帮你什么忙？我可不会去帮你洗衣服。”管大妈又紧张起来。

“帮我牵下线，要凤姑嫁给我。”方大方利索地说。

管大妈放下心来，像逃过了一匹饿狼的追赶，问道：“这好办，你拿得出十万八万么？她说的，最少要这个数。”

“有十万八万我还要她，一天换一个不好吗？十八岁的都有。”方大方把未抽完的香烟往地上一摔，很豪气的样子，说道，“八千！问她愿不愿意，愿意马上成交。”

“我没这个能耐，你自己去跟她谈吧。”管大妈不想多说，螺旋腿一转，朝家转去。

“八千还嫌少，鬼要，独眼凤！”方大方哈腰把摔在地上的烟头又捡起来，火还未灭，叼在嘴里，背着双手迈着豪迈的步伐离开了挨吐之地。

姚汤平饿得受不了去商店买米，被凤姑看见了，摊也不守，走上前去没有和他打招呼。但是，等他付了钱之后，她把米袋往肩上一甩，扛着就走出了店门。

“不要你扛，放下来。”姚汤平受了点感动，话语里带着点感激。

凤姑就是不作声，也不放下肩上的米袋子。姚汤平病恹恹地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自家门口。

男女授受不清，姚汤平绝不让凤姑进去。她只好把米袋子往门口一丢，转身就走。

“站住！”姚汤平大喝一声，见凤姑站住了，便说，“即使你装了狗眼，我也不会娶你。”

凤姑很是生气：“两万你也拿不出，你这个穷鬼！”

“再穷也比你有钱，你如果有钱，为什么要问我要钱？”姚汤平有理有据。

凤姑忍无可忍：“想白嫖，呸！”

姚汤平估计再也没有希望了，他也不想要这个希望，她也不想再给他希望，不管他要不要的希望。——这希望，该死的希望。

饭一吃饱，姚汤平就有了睡意，往床上一躺，马上进入了梦乡，马上就可以见到梦中情人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