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刚刚堕过胎，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楚楚可怜。

若不是怀了鬼胎，荷花不会受这样的苦。姚汤平心里很自责，荷花安慰他：“相公，你不要难过，我是自愿的，也怨不得你。”

他更是感动了，眼泪禁不住往下流，落在了绣着荷花的被子上。

“你不要来找我，我身体好了自然会去找你。天还没黑，你不能来，赶紧走吧。”她催他走。

他不忍离去，她朝他脸上扇了一耳光。

他醒了过来，原来从楼上掉下来了一只老鼠，正好砸在他脸上。荷花没有打她，是老鼠把他砸醒了。

该死的老鼠搅了他的美梦，再也睡不着了，仰躺着，眼睛盯着楼顶。楼顶破了一个洞，那只老鼠就是在那里四脚踏空，摔到他脸上来的。

此时，下午三点多钟，又是盛夏，太阳正是火热的时候。他浑身直冒汗，不得不起床，穿着一条短裤走到院子的摇井边，摇了一桶清凉的水，嘴对着桶，像牛喝水一样，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然后用毛巾擦洗了一下汗涔涔的身子，感觉清爽多了，精神劲儿也有了。

鼻扁嘴宽，矮得出奇的代仁嘉在门外叫：“老姚，老姚在家吗？”

“不在！”姚汤平大声应了一句。他有点反感代仁嘉，做代驾赚了点钱就来喊他去喝酒，目的就是想他免费帮他刷一下墙。这样的天气，就是请他喝十顿酒，他也不愿帮人白干一天的活。

代仁嘉哐哐地用拳头砸着门，说道：“不在家，刚才是鬼在应啊？莫非这屋里真的有鬼，我闻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院门破旧，多砸几下就散了架。姚汤平来了火，端起一盆水就往门外泼去。

代仁嘉隔着门缝看到了，早就躲到一边，哪里泼得到他。

“你叫魂哦，有什么事就快说。”姚汤平不想开门。

代仁嘉在外面用竹竿顶着一条黄纸，高高地举起来给姚汤平看，问道：“老姚，你看到了么？打了锉的黄纸，在你家窗子下挂着，是你挂的么？”

打了锉的黄纸是给鬼用的钱，是谁这么缺德把黄纸挂在自家窗户下？姚汤平骂了起来：“是哪个河捞挂的？真是缺德带冒烟。快把它丢远一点，别举着在我家门口晃悠。”

“老姚，说正经的，我近来见你很少出门，人也越来越消瘦，你是不是鬼附身了哦？要不要请黄天保来帮你驱驱邪？他懂得一点，我们都是玩得好的朋友，不会收钱，请他吃顿饭就可以。”代仁嘉手里还举着竹竿，黄纸在空中飘扬。

“你才鬼附身了！还不丢掉，还举着，你妈的！”姚汤平又端起了一盆水。

代仁嘉急忙把竹竿扔掉了，对着门缝说：“你连门都不敢开，只知道泼水，一定是遇到了鬼，而且是落水鬼。不然，怎么动不动就泼水？”

此话戳到了姚汤平的心坎，他不再泼水，捡了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吓得代仁嘉抱着头赶紧跑了。他没有往别的地方跑，跑去找黄天保。

高高大大的黄天保在一处小区当保安，正坐在保安室里吹着空调打着盹，软绵绵的，像一捆被太阳烤软了的猪草。

代仁嘉把姚汤平怪异的举动和黄天保说了，黄天保半眯着眼睛，张大了比河马还大的嘴，露出比狗屎还黑的牙齿，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呼出的臭气足可以熏死一群苍蝇。

“你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你是想我去他家捞一顿饭吃？别指望了，他躺平了，不愿干活了，自己都快要饿得去喝孟婆汤了。”黄天保特别困，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想抬抬不起，直往下掉。

“以前他又不是这个样子，一定是鬼附身了。你去救他，我管饭。”代仁嘉大方地说。

“你管饭？鬼信！”黄天保记起帮鲍德侩驱邪时，代仁嘉也慷慨大方地这样说过，结果别说吃饭，连香烟都没有抽到他一支，好人还被他做了。想起那件事，他就有些气，于是提醒了代仁嘉一句，“上次我帮鲍德侩驱邪，你还欠我一顿饭。”

“老鲍不是说，送了一个外卖给你吃么？两只鸡腿两个蛋，外加一碗大米饭，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变成了屎，你就忘掉了。”代仁嘉不认那笔账，“况且也不见有什么效果，他的感冒吃了半个月的中草药才好的。”

“他是他，你是你，你承诺了，就要兑现。至于有没有用是另外一回事，我起码出了力，念了咒，费了口水，还费了一刀草纸。你要是觉得我没那个能力，那我咒一下你看看，保准你第二天就起不来床。”黄天保这就要念起咒来。

“别别别！”代仁嘉赶紧掏出一支香烟敬上，说道，“你这张乌鸦嘴，好的说不准，坏的一说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