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没等马导催促，沈周就将长达万字的论文初稿发了过去——课题是马导要求的，内容是虚实结合的，构架及用语规范是无可挑剔的，学术价值是趋近于零的。

不过，对于大多数刚踏入科研领域的研究生来说，能交出这样一份文档，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优秀了。

但是沈周不同，沈周有别于大多数研究生。

作为马导特别关照的对象，他交出这样一份烂东西，那就实打实的只是一份烂东西，连新人鼓励奖都拿不到。

“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你写的这是个什么？”大清早，马导就连打了十来通电话把沈周喊去了他的办公室，横眉怒目，大发雷霆。

他其实没少期待沈周写出个绝世好论文交给他，好让他实现SCI一区一作的美梦，前几天晚上，他甚至梦到自己连发NATURE，成为一颗大器晚成的学术新星——

成为物理学界的张毅唐

——他还梦到国内顶尖大学争相聘请他去做教授、做物理研究所所长，而王院长为了挽留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求他。

结果呢？结果呢？！

沈周就拿一坨狗屎来糊弄他，还在凌晨六点、在他睡意正浓时向他抛大粪，抛完还故意打电话提醒他。

“岂有此理，我就教出你这样的学生吗？”马导气得脸上的褶子都在抖，“你写的什么狗屁！能拿出让埃斯帕公司愿意合作的科研成果，却写不好一篇论文？沈周，你是不是存心想要气我，用垃圾来糊弄我啊？？”

对啊，他就是这样想的。但心里想是一回事，面上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周语气无辜地为自己辩解：“马导，做研究也需要时间和运气，我刚进课题组不久，时间太紧，实验也没做多少，能写成这样，已经尽力了。”

“你还敢和我说尽力！你是根本没动脑子！”马导把桌子拍得哐哐响，“实验欠缺，你还可以想点儿噱头啊。你再看看你做的这个，要创新没创新，投给十八线水刊都没人要！”更不要说SCI了。

沈周笑：“马导，我做的是您给我的课题。您指定的课题，我可不敢随便乱改。”

真有意思，原来马导也知道他一直以来做的东西是没有价值的学术垃圾，知之而为之，指挥手下的研究生一股脑儿地烧炉子水论文……

真是既不负责任又厚脸皮。

马导脸色铁青，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给骂了进去，他干咳一声，匪夷所思地瞪着沈周。

妈的，怎么他每次对上沈周都要吃瘪呢？

“这个课题不好，你可以换一个啊。”他干咳一声，“对了，你之前跟着老钱做的那个课题呢，要是你喜欢，继续做也不是不行。”

“不喜欢不喜欢。”沈周连连摆手，“我已痛定思痛，坚决不做那种眼高手低的人。实验物理挺好的，我爱烧材料做实验。以前那些飘渺玄乎没有太多应用价值的东西，我早就不感兴趣了。”

一番话噎得马导什么都说不出来。

胸口淤积着一股郁气，不上不下，咽不下去也发泄不出来，就那么堵着，堵得马导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青。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今天可算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