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祠堂前,一座仓促搭起的台子在斜阳下投下一片狭长的暗影。红巾士兵们神情冷峻,押着沐家人依次登上台子,打头的便是头发花白的沐仁。此刻,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台上的旗帜猎猎作响,也撩动着众人的心弦。
刚刚在祠堂大厅还硬气得很的沐仁,这会儿早没了那份底气,哭得老泪纵横,原本挺直的身躯瘫软得好似面条。朱元璋冷眼瞧着,心里并无波澜,这般场景,他在濠州城见识过。那时,他手起刀落斩下盐商脑袋,还引得郭子兴跑来斥责。如今,生杀予夺全在他一念之间,他不禁暗自思忖:这,就是掌控生死的滋味吗?朱元璋沉浸在这份思绪里,并未着急下令。
沐仁却会错了意,以为尚有一线生机,声嘶力竭朝着台下人群呼喊:“大家伙都姓沐,都是一家人啊!老朽平日待你们不薄,都忘了吗?这可是沐家的祠堂家庙,你们就不替老夫求求情?”他扯着脖子嘶吼,妄图做最后的挣扎。只是,刚刚还帮他说话的那几人,早已没了踪影,其余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摸不准状况,哪敢贸然站出来。
就在这时,刘逸尘上前一步,朗声道:“富贵人家,并非人人皆能享富贵!沐仁问你们这话,大伙不妨仔细琢磨,除了都姓沐,你们还得了啥特别好处?做人啊,就怕拜错神、认错祖宗,把白眼狼当成恩人!”这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戳进众人心里。这周边几个村子,沐姓虽占了三四成人口,可真正享福的,不过是攥着田产的那几房。其余人非但没捞着好处,受的欺凌盘剥,一点不比外姓人少。
人群里突然挤出个身形短小、模样滑稽的汉子,平日就靠唱些戏文糊口。此刻他满脸怒容,破口大骂:“大人说得对!这老匹夫都六十了,还纳了一对十六岁的小妾!人家不乐意,他就逼死人家爹,害得人家娘跳了河!老匹夫就是癞蛤蟆愣装小青蛙,长得丑还玩得花!”这诙谐的歇后语一出,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可笑着笑着,大伙就回过味来,齐声怒吼:“杀!杀了他!”声浪如汹涌潮水,滚滚涌向朱元璋。
朱元璋微微一愣,瞬间明白,并非是自己在执掌生杀,而是顺应民意罢了!他目光一凛,大喝一声:“斩!”吴祯得令,手提鬼头刀大步流星走上台。只见他手起刀落,却没砍在沐仁脖子上,而是偏下了半尺,砍在后背上。鲜血瞬间迸溅而出,沐仁发出凄厉惨叫,却还吊着一口气。吴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是一刀,狠狠砍断脊梁。这下,老匹夫叫不出声,也挣扎不动了,唯有一双眼睛还在不甘地转动。第三刀落下,脑袋才滚落尘埃。“来人,挂在旗杆上!”有人迅速捡起脑袋,挂了起来。
见此情形,百姓们欢呼雀跃:“大人好手艺!砍得痛快!就这么干!”下一个被押上来的是沐辛,早被吓得丢了魂,屎尿失禁,臭气熏天,士兵们都忍不住皱眉。百姓们却畅快无比,心中暗忖:这就是平日高高在上的沐家人?呸!众人七嘴八舌数落其罪行,最后依旧是吴祯出手,干净利落地斩下脑袋。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沐家人被拖上台,一颗颗脑袋落地。鲜血汩汩流淌,很快浸透了简陋的台子,顺着木板缝隙,滴滴答答落到地上,洇出一片暗红。朱元璋神色冷峻,视若无睹。就在几年前,他家破人亡,陷入绝境,那时多渴望有青天大老爷为家人伸冤,却无人理会。既然世间没有,那就由我来做!朱元璋心底的嫉恶如仇彻底爆发,不光沐家本族,但凡手下作恶多端的恶奴,只要犯了大罪,绝不姑息。每一次斩首,都换来百姓山呼海啸的叫好。
整整一天下来,三十八颗脑袋高悬旗杆。吴祯砍得双臂水肿,仿若不是自己的一般,可心里满是畅快,这就是替天行道的感觉?太爽了!百姓们也觉多年委屈一朝得雪,纷纷落泪,这下终于能给死去亲人一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