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李铁期待的五毫米冷轧钢板，女宿舍的家具，更多厨房用品，清扫工具，各个房间的窗帘，空地里拉起的晾衣绳，重新翻土的花坛，活动室的棋牌……以及男宿舍前面特意摆放的一张大桌子。

每间宿舍里被半大青年们塞在犄角旮旯的脏内裤，臭袜子和色情小报纸，都被放在上面公开展览，并且被德尔女士用火钳高高挑起，挨个点名处刑。

肉猫也有收获，它有了自己的专属餐具，两个又宽又浅的木质斜口沙拉碗，据说是瘦小青年多特的手工，他现在帮维克托管着油漆店。

还有随着这些东西到来，一同帮助整理的几个姑娘，在持续争夺肉猫的命名权。

居然有人要管一只公猫叫“希格德莉法森林女爵”……这姑娘以后的人生多少得有点坎坷。

同样慑于德尔女士强大的影响力，巴斯特午饭时才承诺过的炊事车，没等到晚上就送来了——就算这里是吉尔玛拉，想要马上找到一辆三十二手报废炊事车也没那么容易吧。

驻地房间，里里外外，经过女士们的一番整饬清理之后，完全换了一副样子。

虽然房子还是那些房子，一些微小细节的改变，却让它们看起来莫名的顺眼。

“希格德莉法森林女爵”不堪其扰，再次跳到练习车厢顶端，躲避雌性两脚兽动手动脚动嘴的侵袭，并一直气急败坏地企图把系在脖子上的蝴蝶结抓下来。

这猫说来也有点奇怪，姑娘们的喂食它从来不加理会，但是德尔姨和九人组的投喂终归还是嗅探几回。

而九人小组被德尔姨支配的恐惧，也远远没有结束。

在经历了中午的灵魂洗礼，和下午的公开处刑之后，在最后阶段的乘车射击训练环节，这些已经十分自觉且乖巧的集训守卫，再次经受了一次惨无人道的花式羞辱。

起因是为了追求行车编组实感，今天剑鱼号出门时，除了练习车厢，还特意挂上了炊事车和守车。

作为古希腊掌管驻地伙食的神，炊事车毫无争议的尊贵领主，德尔大姨也登车随行了。

在观摩了男孩子们激情澎湃的瞎汤姆射之后，德尔大姨默不作声地示意刚打完一条弹链的机枪射手离开战位。

然后就见画风不怎么搭配的厨师装大姨迈步上前，半跪据枪，干脆利落压进一条两百五十发满装弹链，随手后拉枪机，复进上膛。

几个短点射校正弹道，按下击发片的两个大姆指就再也没有松开过。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套筒里的冷却水剧烈沸腾，在机枪阵地周围聚成一团神仙云雾。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空弹壳从抛壳口成串地崩出来，丁零当啷在大姨脚下铺了一片金色台墀。

直到最后一截弹链没入机匣，子弹耗尽，枪机‘咔’的一声后座到位，长达半分之久的冗长射击才戛然而止。

站在各个射击口朝外观望的人，都自觉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

采石场上方，相对平整的岩石峭壁上，整整一个满装弹链的机枪子弹，在上面工整地描绘了一个大陆通用的挑衅符号，含义特别脏。

没有暴风语言的洗礼，德尔大姨只是轻蔑地留下一句疯话，让所有蓝孩子羞愧难当。

“女人闭眼甩出去的月布都比你们睁眼打的子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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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拉肖尔夫人俱乐部，露台小花厅。

巴斯特放下报纸：“妮索今天会跟车出去吗？”

维克托：“你什么时候把炊事车送去的，她就什么时候上的车。”

巴斯特沉默了一下。

“最后一个被她羞辱到主动调职的枪炮官叫什么来着？”

维克托：“居颂家的酒鬼老二。马拉·泊尔·居颂。”

巴斯特重新竖起报纸：“对，我想起来了。”

“他跟马瑟·海耶尼上尉的交情一直不错，两人离舰岸休的时候，总是搭伴去酒馆找乐子，然后在酒馆的后巷里把薪金丢得一干二净。”

维克托：“丢钱还是小事，领着水兵在酒馆里群殴宪兵才让人头疼。”

巴斯特：“反正看在他老爹的份儿上，最后也都不能怎么样。他后来调到哪儿了？”

维克托：“圣湖冬训基地。曼弗里德抱养‘国王’那次，还在基地里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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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各有悲喜，情绪并不相通。

德尔大姨在练习车厢上据枪狂射的时候，李铁也在折叠车站里对着钢板扣动扳机。

巴斯特重新拿起报纸研读的时候，李铁也在反复凑近观看冷轧钢板上的着弹点。

挤靠在车站边缘空气墙上的五毫米冷轧钢板，满布各种擦痕、凹陷和弹孔。

50米距离的透穿弹孔都很规则，弹孔四周有点微小的裂纹扩散。

100米距离上，大部分子弹都射穿了，就是弹孔没那么圆，钢板背后也有撕裂和翻卷的情况。

200米距离上情况复杂一些，一部分射穿了；一部分射透但没穿过去，嵌在钢板表面严重变形；还有一部分只是打出一个深深的凹陷，没有完全穿透。

这是短步枪用普通子弹射击的情况，手头并没有穿甲弹，有的话，估计结果更不理想。

钢板也是普通的冷轧碳素钢卷材，不是经过表面硬化处理的镍铬合金钢。

好在眼前委托要面对的假想敌，只是普通的铁路劫匪，使用新式军用步枪的几率不大，使用钢芯或者钨芯穿甲弹就更不可能。

如果要做到相对的万无一失，车厢外的防护钢板可以铆接两层。

等后面有了合适的材料再继续改进。

先说有，再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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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气氛非常不好。

与更加整洁顺眼的食堂环境相比，蓝孩子们扒拉着食物无心进食。

姑娘们还在继续肉猫的命名话题，而肉猫不知所踪。

李铁觉得不好，是因为今天吃饺子。

他是个非常爱吃饺子的人。

原教旨主义的虔信徒，当然接受不了饺子上浇酸奶油的大逆不道。

忍着不情愿一口咬下去，他发现今天的饺子是樱桃馅儿的。

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