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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苦:为谁辛苦为谁甜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罗隐抓住了蜜蜂酿蜜的特点,未采用辞藻堆砌,未精雕细琢,平白直叙的描写蜜蜂的美德,辛劳的蜜蜂采得百花,酿成蜜糖后,成果却被人类截取了,罗隐借此发出感慨,类比社会中采花酿蜜的底层百姓,辛苦是自己的,成果却是他人的,不禁感慨社会的不公,同时借以蜜蜂采蜜的成果并非蜜蜂所得的自然现象来批评不劳而获之人。这首诗的寓意和诗句“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相近,与此句相类似意境且更为经典的诗句是秦韬玉所写的“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秦韬玉与罗隐同处晚唐时代,或许是因为晚唐时期社会矛盾异常突出,容易激发诗人写出对底层老百姓深表同情的诗句,只不过罗隐以提出疑问的写作手法,而秦韬玉采用直描手法。描写蜜蜂采蜜的诗句中,宋代文人姚勉有一首名为《咏蜂》的诗,曾写到“但得蜜成甘众口,一身虽苦又何妨”,从正面歌颂了蜜蜂乐于奉献而不辞辛苦的高贵品质,好比明代大臣于谦曾作诗《咏煤炭》写到“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但愿天下苍生们拥有饱暖的日子,都是从积极正面歌颂的诗歌。有人将罗隐与中唐时期的刘禹锡对比,罗隐咏物时是丧气的,而刘禹锡总是乐观的,他们是唐代诗人中间悲观和乐观的两端,刘禹锡面对苦时,积极的写到“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同是咏蜂的诗,宋代文人积极看待蜜蜂的不辞辛苦,而罗隐看到的是悲情社会现实,倘若是刘禹锡咏蜂,多半会歌颂蜜蜂不辞辛苦的功劳,而不是像罗隐这么描写,在赞美蜜蜂辛苦的同时,批评不劳而获之人,同情辛苦劳作而不能享受成果的天下苍生。

《山坡羊·潼关怀古》

(元)张养浩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山坡羊·潼关怀古》是学生时代必学的曲目,年少时并不理解其内涵,直到经历社会现实和人生不易后,才对这首元曲,更确切的说是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有所感悟。这首《山坡羊》为张养浩的代表作,是其途径潼关时所作,潼关在唐代时期是非常重要的军事关口,盛唐安史之乱时期,安禄山叛军攻破了潼关后,致使唐玄宗选择西逃,使得李唐王朝由盛转衰,潼关是进入唐代京城长安的关键防线,能成为重要的关口,必是具备军事上地理优势。作者看到了潼关“峰峦如聚,波涛如怒”的景象后,深刻领会到潼关作为兵家必争之地的缘故,因此“山河表里潼关路”之感便油然而生,潼关气势雄伟可见一斑,到张养浩经过潼关的元代时,其军事价值及地位开始式微,由此触发了作者“望西都,意踌躇”的感慨。“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点出了作者感伤的原因,曾经的西都长安是秦汉以来的都城,作为素有历史积淀的古都长安,当年是何等的繁荣昌盛,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式的衰败景象,曾经的万间富丽堂皇的宫殿都损毁了,最终沦为泥土了,不禁感慨万千。想到这些金碧辉煌的宫殿都是凝聚无数百姓血汗而成的,不禁感慨到,王朝兴盛时百姓苦,想到王朝更迭时,无数百姓艰辛劳作而成的宫殿却顷刻之间化为尘土,更可怜是战乱使得百姓流离失所,不禁感慨王朝衰亡时,还是百姓苦。

《山坡羊》是盛行于元代的戏曲形式,它结合了音乐、歌唱和舞蹈的多种艺术表现形式,在元曲里面具有突出地位和艺术价值,一般表达人生叹歌和世间沧桑等内容,易创作出勾起人们共情感觉的曲目,如张养浩这首潼关怀古外,还有一首骊山怀古,亦是此曲目的佳作。元曲《山坡羊》的普遍特点是其尾句写的妙哉,除“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外,陈草庵的《山坡羊·晨鸡初叫》“山,依旧好,人,憔悴了”,刘致的《山坡羊·燕城述怀》“得,他命里,失,咱命里”,尾句所表达的意境皆佳。不过最为经典的属张养浩的这首,尾句的八个字成为了流传甚广的名句,也是该曲之眼,它高度概括了历朝历代兴亡史上的残酷本质,即百姓要遭受的苦是永恒的。历史无论处于哪个朝代,处于哪个时代,繁荣昌盛也好,衰退败亡也罢,百姓永远处于弱势地位总是遭殃受苦,一朝兴起时,大兴土木压榨百姓的血汗,一朝覆亡时,战乱首当其冲的亦是百姓,放置今日,依然具有现实意义,现代的文明社会里,经济繁荣时,老百姓经历压榨之苦,经济衰退时,老百姓经历失业之苦,好在战争的可能性越来越低,给百姓造成的流离失所之苦在未来再现的可能性极低。

人生苦短,故描写苦的诗句,其情感倾向多是悲情的,离恨苦或者离别苦之类的,贫困之苦,疾病之苦,同情百姓之苦,积极的便是为追求高远目标或成就一番事业而付出辛苦,总之人生要面对林林总总的苦。正因人人要面临“苦”,随着社会阅历的增长,越来越不认可小时候被灌输的观念,要吃的苦中苦、学会吃苦之类的,人生本来就是苦楚多,为何还要学会吃苦呢。学会吃苦,说是为了日后成为人上人也好,为了追求幸福的生活也好,社会运行的本质将证明它是安慰人的话术,人在成长过程吃的苦越多,只会导致他对幸福的感知能力越弱,反倒是在轻松甜蜜日子里成长经历之人,面对人生之苦时越能积极乐观,还能保持幸福的感知能力,从而越过人生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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