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狭小的画室里乱成一团,在妇人面前摆放着无数雕版、画布,上面有须发皆白的裸体老人,有纯洁的白马掠过大地,有刚刚生产的母亲,各有主题各有浪漫精彩。
“很久没客人来了,没准备什么好茶叶,希望你不会嫌弃。”曾出现在蹩脚文学俱乐部,豪放粗犷的老人威廉·布莱克此时竟彬彬有礼,像个绅士。
“如果你能再写出《天真的预言》那样的诗歌,就算是白水我也甘之如饴。”妇人转过身,脸上的皱纹也无法遮去她过往的美丽。
“范妮,我不再写诗了。”
为范妮·伯尼抽出椅子,布莱克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两人就在画室里闲谈,借着从一扇窗透进来的光线。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邀请我到你家来了。”范妮双手捧着茶杯,两眼直视那个衰老却依旧温和的男人,只有拇指无意识的在茶杯边缘摩挲着。
她第一次见到布莱克是在一次著名艺术家聚餐,皇家艺术学院院长劳伦斯带着得意学生威廉·布莱克出席了宴会。
那会儿的布莱克意气风发,光彩耀人,满脑子都是艺术与想象,而不是现在经过时间洗礼,世事洗礼后的忧郁温和。
布莱克盯着自己粗糙的手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在离开诗歌和绘画之后,他就好像从独属于自己的王国里掉了出来。
指缝里是洗不掉的油彩,红色、蓝色、黄色,不断积累最后融成一层黑。
“你知道的,自从凯瑟琳去世以后我就不再写诗了。”发出一声长叹,布莱克抬起头对上另一头的眸子,嘴唇蠕动几下就又合拢。
“那么你请我来的目的是什么呢?”范妮眼底忍不住流过一抹失望。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你有什么麻烦了?”
布莱克摇摇头,忽地咧开嘴笑道,“是一个年轻人,很固执却又很有趣的年轻人。明明心中有着比任何人都浪漫的天空和海洋,却用砖头垒成一堵围墙把自己困在里面。”
“你看过《双城记》吗?我跟你说,那小子太像年轻时候的我了,更超越了那时候的我,当看到他笔下的法国大革命时,我不禁想起自己写下的《法国革命》,横冲直撞简直像个傻小子,远不如他的思想深邃。
其中对人性的审视更是令人汗颜,那简直不像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写下的东西。”
“还有,非常遗憾你不是蹩脚文学俱乐部的会员,布莱恩提出的文学理论更是构建了一个广阔世界。”
布莱克逐渐融入到情绪当中,他开始畅谈自己看到的布莱恩·泰勒是怎样一个青年,坚持小说、细数古今各国的文学流派,却对他写诗的请求毫不相让。
他今天邀请范妮·伯尼,是因为她也是一位极有名气的作家,与埃奇沃斯不同,范妮的人脉可不少,其中有她年轻时在王室任职时交好的贵族,也有她在法国时结识的上流社会友人。
除此之外范妮本人还是塞缪尔·约翰逊博士的好友,有不少大人物都与她相熟,在牛津也有相当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