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锌见两个人都没反应,就继续说:“禁军忙着应对山匪,一时也没顾上我,结果我刚下车,就被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给擒住了,他扛着我朝树林跑,我就拼命挣扎,趁他没抓住,就往回跑,他可能怕被发现,在我跑回禁军的包围圈后,他也没追来,我就又躲回马车里了。”
公孙诚在一旁替邬悠悠庆幸,闲王却满心焦灼,心说这丫头怎么连说个谎都说不圆。能突破包围圈逮着你的人,还能让你跑了,跑了还能追不上。看来你就是这么混进来的了。
闲王:“那么邬岚和邬雨嫣就没有阻止你么?”
左丘锌这还真是不知道,邬悠悠也没说呀:“两位姐姐估计没有反应过来,我就已经跑下去了。”
闲王:“此事禁军可有发现?”
“当时场面混乱,好像是没有人注意到我。”左丘锌面上一副不解的样子,心里却说小爷的轻功岂是区区几个禁军能够看得住的,要知道他的轻工春风度可是空山居里练得最好的,就是舅舅想要追上、揍他一顿,也需要费点功夫。
“不过经历山匪之事后,李将军担心有人趁乱混入,所以在王城外驿馆里,让我们当面喝了平安酒验身。结果邬溪源不就中毒身亡,被当场发现了么。”
闲王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孙诚注意到一个细节,忍不住问:‘平安酒有毒?’
左丘锌点头:“是!”
公孙诚猛地站起来:“这!这岂不是……”他正想说下去,见闲王脸色阴沉的看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立刻收敛了自己的震惊和愤怒。转而问:“那为何你们都没事?”
左丘锌见公孙诚这么激动,意识到关于平安酒这件事知情人应该不多,闲王脸色也不好。他倒是乐意把这件事让更多人人知道,都听听这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人想出的这么变态的方式:“我们自司陵邑出发时,就服用了解药,由于面圣前不能取下面纱,所以禁军就用平安酒来验明正身。”
公孙诚听完,觉得这招着实阴损,可又不敢在闲王面前多做评价,谁知道这到底是谁出的主意呢。只好忍着不做声。
闲王没理公孙诚的反应,这件事知道的人肯定不多,公孙诚的反应只能说明他没有参与其中,甚至都不能说明右相公孙智是否有参与。他继续问:“那么这个平安酒的毒性可会留下隐患。”
左丘锌:“应该是没有的。”他倒是想过,这个毒会不会有残余影响,但近日运功调息都没有任何感觉。以他们空山居世代医学积累看都查不出,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闲王轻轻舒了口气,点头道:“那便好!”然后想想又问:“可知这是何种毒?竟能让人在几息间丧命?”
左丘锌认真回忆了一下,无奈道:“不知道,酒味冲淡了毒的味道,只有一点杏仁似的苦涩混着血腥味。”忽又想到,这个毒是什么,难道闲王会不知道么?
正想着,就听一道女生冷冷的传来,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何种毒药,难道王爷不知道么?”邬周舒领着帝陵和王陵的几个人走进来,先是给闲王和公孙智见了礼,而后又说:“纵使王爷不知,也应该去问李将军和多宝,或者直接去请教皇帝陛下。”这语气里带着不满和嘲讽,没有半点昨天的友好了。
闲王闻言也不恼,只是歉然一笑,回道:“谢女史提醒,倒是本王糊涂了。”
公孙诚也开口打圆场:“各位女史见谅,闲王甚少参政,不知此事也是情理之中。”
邬周舒不语,邬瑜然出言:“这么说,尚书知道?”
公孙诚连忙摇头:“本官也是刚刚听说。”
邬周舒抬手按住还要继续出言讥讽的邬瑜然,朝公孙诚笑着说:“公孙家素来清正、宽仁,行君子之道。想来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的,否则怎会赞同这等冷血弑杀之道。”此言一出,让公孙诚更加尴尬了,这明晃晃的含沙射影,一褒一贬,让他这个臣子在闲王面前如何自处。不过好在闲王马上消解了他的不安。
“女史所言极是,此道凶险,让诸位受委屈了。本王身为皇室中人,也倍感惭愧。”
“王爷严重了。”邬岚领着邬乐琳和邬雨嫣也到了。朝闲王和公孙诚见礼后,又道:“少主并无责怪之意,我等都理解此举是为了避免逮人趁虚而入,行不轨之事,再伤两族和气。”
公孙诚心说,这意思不就是说五年前的事情也不是司陵邑亲为,而是有人恶意陷害么。
闲王似是没听出这弦外之音,笑着点头,表示理解。邬周舒则瞄了一眼邬岚,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
左丘锌坐在那里,看着这些人打机锋,心里累,打定主意要快点逃出生天。
见众人都到齐了,公孙城提议开课,由剩下的三人先行依照昨日的方式完成自我介绍。
邬怡蒙和邬水寒先后起身,大致说了下自己的出身和所长,见闲王无问询之意,公孙城也不多话,只略略颔首,示意她们继续。
最后到了邬岚,她起身朝闲王和公孙城行礼,垂眸道:“邬岚,出自妃陵,善琴曲,自幼便知要入宫为使,故而无甚所求,而今惟愿当年疑案得解,故人得归。“邬岚说完此话,微微抬头望向闲王和公孙诚的反应。
闲王平静的回望,无波无澜。
公孙诚则略显尴尬的端起茶杯,轻酌。这也不能怪他,司陵女开口闭口冤假错案,对于当年参与谋逆之事拒不承认。他虽不知内情,却也听闻确实是当年的司陵长史邬青玄出手救走了废太子谢安卿,而司陵族族长面对围捕,拼死反抗,激发司陵女史不满,才会引发乱局,被全数羁押。
见二人无话,邬岚又道:“不知是否有幸为王爷和尚书弹奏一曲。”
公孙城侧身等闲王回复,闲王闭着眼睛点头。
邬岚又朝邬周舒欠身,询问:”少主,我欲弹奏“魂销处”,不知可否请众位姐妹合唱?”
邬周舒闻言,犹豫了几许,还是点头应了。
于是宫女取来琴,邬岚十指轻弹,一曲魂销处再次响起,一众女史,左丘锌除外,随着曲子轻轻合唱。曲调婉转、歌声缥缈,弦乐盈盈于九霄。
闲王和公孙城静静听着,起初觉得曲子听着令人黯然魂殇,后又闻辞更似遗憾难平,心底也不觉浮现平生许多不甘和不愿,可再细品,就忽然警觉,这词中似是另有深意。但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安静的听完曲子,还颇为欣赏和陶醉的回以击掌赞许。
左丘锌坐在邬岚旁边看她弹琴,觉得曲子听起来伤心,人看起来好看,至于唱词说了什么,他才懒得琢磨,要是能把这人带回空山居,每日听着曲子练功,或许也就没那么枯燥乏味了。
“感谢各位女史的演绎,本王就不耽搁尚书授课了。”曲毕,闲王便显出倦容,准备离场。
公孙城起身搀扶,一众司陵女跟着起身相送。
闲王挥挥手,自己慢悠悠的跺出鞠华亭,离开了潜芳华。
左丘锌庆幸自己又一天过关了,邬岚则小心的望着闲王的背影,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