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天树林里的事情二人都后怕,虽然知道湖边没有猛兽,还是不敢大意,忠恕找了木棍,两人持在手上,沿着那天的路径,提心吊胆探查着,穿过树林来到湖边。湖边一如那天一样美丽,湛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青青的湖水,碧绿的草地,怒放的花朵,群鸟在天空盘旋、在枝头鸣叫、在湖面游弋,庭芳和忠恕都被眼前景色迷醉,忘记去寻找绳套。
庭芳道:“如果能把这湖搬到周塞多好!”忠恕道:“到了秋天,颜色更多,更好看,冬天一下雪,湖面就结了冰,到第二年春天才开化。”庭芳道:“我就喜欢花开的时候,一下雪,这些鸟儿都飞走了,死沉沉的,很闷。”忠恕道:“小鸟儿冬天不走的,就在草丛里觅食,那些灰色的大鸟秋天才走,林上白色的大鸟停留时间最短,很快就要走了。”他只知道不同鸟儿停留的时间,却不知它们的名字。庭芳道:“那些小鸟有松鸡、有灰雀,它们太小,飞不远,只能在本地过冬。那灰色的大鸟是大雁,它们要飞到屈原投江的地方过冬,白色大鸟叫天鹅,我爹说它们要飞去极远极远的海上过冬,到了夏天,就飞回北边的突厥草原。”
忠恕知道屈原,《洞仙谱》里记载着屈原投江后被龙王救起,成了仙人,他问:“它们为什么飞来飞去的,在一地住足不好吗?”庭芳道:“我爹说它们的家在南面,但突厥那边有它们的情侣,因此每年都要飞去相聚。”忠恕不懂什么是情侣,疑惑地看着庭芳,庭芳幽幽地道:“情侣就是伴,就像当年我爹爹和妈妈一样。”忠恕第一次看到庭芳露出这种表情,心想难道她爹爹和妈妈现在已经不是情侣了?
庭芳道:“咱们把湖边的套收了吧,万一捉住天鹅,在突厥的伴就等不到它们了。”忠恕道:“二伯说绳子只能套住小鸟,那些大雁和天鹅是套不住的,只能用弓箭射。”庭芳问:“二伯射下来过吗?”忠恕摇摇头:“二伯说他的弓箭只射大雕,不会打这些小鸟玩。”庭芳笑道:“二伯是在吹牛吧?”忠恕见她露出笑容,心里也轻松下来:“大伯也说他每天不离两件事:做梦,吹牛。”庭芳笑问:“三伯吹牛不?”忠恕道:“三伯不会说汉话,除了晚上和二伯顶顶嘴,整天就是干活,挑完水就劈柴,有空就采些野菜和草药。”
庭芳听到“野菜”二字,突然想起一事,拍着手道:“我爹爹忙糊涂了,忘记一件大事!他带了蔬菜种子来,还没交给大伯。”忠恕问:“什么蔬菜?”庭芳道:“我也不知道,爹爹特意让人从鲜卑乌桓山带下来的,那里也很寒冷,今晚我就拿出来,明天和三伯一起种去。”
第二天庭芳拿着一个小袋子过来,原来是些萝卜种子,忠恕向老阿一说,老阿直摇头,说山里太冷,山下的菜在这里长不成,庭芳笑着对忠恕说:“你给三伯讲,这种子是从北面山上带来的,我爹爹说了,种在背风的阳面,三五天就会发芽。”老阿还不相信,但看两个孩子这么热切,不忍扫他们的兴,就带着工具,让忠恕挑上他的小桶,领着他们来到山谷中,找了一块林木遮挡不住的空地,他挥起铁锹把空地稍做平整,让两个孩子担着桶去找土壤。
森林中到处是松针松枝,每个低洼处都堆积着厚厚的一层,底层的已经腐烂,庭芳也不嫌脏,用手掏起来装在桶中,忠恕找了几颗倒伏的松树,折下枯烂的树干扛了过去。太阳落下林梢,老阿已累得浑身汗透,庭芳和忠恕的脸上汗水混合着败叶,看不清本来面目。三人把枯枝踩碎了,和树叶一起用沙石搅拌,一分沙石三分树叶,拌好后平铺到地上,又在上面踩实了,这才把泡过的菜仔均匀地撒好。老阿道:“每隔一天浇点水,也许会发芽吧。”
次日庭芳约了忠恕去给菜地浇水,看着庭芳汲水的样子,忠恕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个引水的主意:“我想到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把泉水引过山谷去。”庭芳忙问:“什么法子?你快说说!”忠恕鼓起勇气,指着溪边的一颗松树道:“把这颗树砍倒,架到山谷上,然后在上面刻一条漕沟。”
庭芳抬头一望,那颗松树足有七八丈高,根部有两尺来粗,架过山谷绰绰有余,这边高,对岸低,只要刻好槽,足以把水引过去,那边有道浅浅的石沟,正好可以把水导引到山门附近,庭芳拍手笑道:“忠恕哥哥,你好聪明!我就知道你会想到主意。”忠恕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看到你踩在小溪上,偶然想起来的,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庭芳用手在树干上比划着,道:“肯定可以!就从这里砍,树倒的时候,根正好掉到小溪里,我们再弄点大石头堵住水流,水位抬高,很容易就流过去了。我明天把爹爹的生人剑拿来,那把剑削铁如泥,在树上刻槽再容易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