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次日,全福强作大度之态,心怀忐忑却又佯装镇定地前来会李小溪,那故作从容的步伐下,实则藏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他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开口言道:“昨日拙荆等妇人见识浅陋,为取包袱之事几近争吵,实乃惭愧。”言罢,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眼神却不自觉地在李小溪脸上探寻着什么,似想从中捕捉到一丝端倪。众人闻之,相顾而笑,然各自心中所想,却如幽潭深不可测。李小溪心内颇觉不安,他目光闪烁,不敢与全福对视太久,忙道:“包袱我已取出其一,今夜贤弟可先携回使用,待明日得闲,你我再同启地窖,清点财物。贤弟莫要介怀,你那居所逼仄,物件亦无处安置,不如仍由我悉心保管,方为稳妥。”全福闻言,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暗自恼怒,却又不得不强压怒火,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应道:“且先如此罢,亦非甚要紧之事。”此时,他心中犹如猫抓,既恼怒李小溪的推托,又暗自思量着应对之策,那几千两银子的诱惑如鬼魅般缠绕心头,挥之不去,仿佛在心底种下了一颗罪恶的种子,只待合适的时机便要破土而出。
待至一更时分,李大汉依计将包袱隔墙掷过。全福夫妻接获,满心以为财宝将至,全福脸上瞬间绽出狂喜之色,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口中尚念叨:“李小溪终究是个厚道人,我便说他不会负了咱这番美意。”然待其开启包袱,那原本满是期待的眼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愤怒,只见其中不过寥寥几件员领、两三件旧绸绢小袄并几枝簪子,所值总计不足十数两银子。全福心中疑云密布,仿若被一团浓重的阴霾笼罩,脸色变得阴沉可怕。他暗自思忖:“难不成他竟妄图诓骗咱那数千两银子不成?这李小溪,平日里看着老实,难道竟是如此阴险狡诈之人?”可旋即转念一想,如今他既已翻悔,自己又岂敢报官申诉?此事本就见不得光,恰似那隐藏于暗夜的腐鼠,一旦声张,恐自身亦难脱干系。况且,若是去官府告状,自己参与劫掠云娘财物之事也必将暴露,到那时,可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思前想后,莫如暂且仍与他虚与委蛇,待哄得财物入手,再作计较。心意既决,全福遂将此念暂埋心底,然那股愤懑与不甘,却如暗流涌动,在心底深处不断翻涌,犹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只等一个导火索便会爆发出无尽的灾难。
次年正月十五,全福置办了一副三牲并香纸等物,欲与李小溪结拜盟誓,以彰诚意。他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试图以此举来稳住李小溪,进而谋取更多利益。全福心想,这结拜之举,虽说是权宜之计,但只要能让李小溪放松警惕,那便是值得的。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拥巨额财富的那一天,心中既兴奋又紧张。李小溪闻之,自是求之不得,赶忙换了一袭崭新青直裰,整饬衣衫,容光焕发,仿佛看到了一条更为顺遂的财路在眼前铺开。他心中暗自得意,觉得全福已然被自己掌控,只要略施小计,便可将这财富据为己有。二人步入庙中,那庄严的庙宇在他们眼中却仿佛成了一场闹剧的舞台。先虔诚地上香焚纸,那缭绕的香烟似能掩盖他们内心的贪婪与虚伪。全福上香时,心中默默祈祷:“愿神灵庇佑我此次计划顺利,让我能得到那应得的财富,至于其他,我自会在日后弥补。”而李小溪则想着:“神佛若真有灵,也当知这财富本就该归我所有,全福不过是我的棋子罢了。”而后相继立下两个昧心重誓,赌咒道:“若有负心之行,必遭天谴,不得善终!”全福与李小溪以平辈论交,因李小溪长全福五岁,全福遂尊其为兄,李小溪则称全福为弟。结拜既毕,回归家中,又唤李大汉前来,向全福夫妇磕头行礼,自此以叔婶相称。自此而后,众人皆绝口不提财物之事,然那未说出口的心思,却如弦上之箭,随时可能射出,引发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那平静的表象下,实则是暗流汹涌,危机四伏。
全福见李小溪终日挥金如土,买酒买肉,肆意挥霍,自己却身无分文,且那几件官衣亦不敢轻易典质,心内好不憋闷。那股憋屈与嫉妒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全福看着李小溪一家的奢靡生活,心中满是怨恨:“凭什么他能如此逍遥自在地享受,而我却要在这困苦中挣扎?这财富本就该有我一份,他怎能如此独吞?”遂与妻室商议良久,定下一策:“咱如今只说与他合伙开设布店,前往临清采买货物,他必然会取出金子变卖。待那时,咱购得几百筒布,此财物便有了切实依托,他便不敢独吞。即便他欲独揽,到了彼时,咱再往官府告状亦无所畏惧,总好过如今这金子如炭火在握,欲弃不能,欲用不敢。”全福的妻子听后,眼中露出一丝担忧:“这计策虽好,但李小溪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会上当吗?万一他识破了咱们的计划,可如何是好?”全福冷哼一声:“他如今被财富冲昏了头脑,定不会察觉。只要我们小心行事,定能成功。”夫妻二人谋定,次日,全福便向李小溪提议前往临清卖金购布之议。李小溪闻之,正中下怀,欣然应道:“贤弟此计甚妙!我早言贤弟聪慧过人,是个有胆有识的豪杰。先前贤弟但思瓜分金子,我亦不敢贸然取出。万一事泄,你我性命堪忧。如今,咱且择一良辰吉日出行,你我扮作公差模样,各携半数金子,背负黄包袱,对外只称是兖州府上临清递送文书之人。抵临清后购置货物,开设店铺。待过两月,再雇车将家中眷属接至临清安居,如此,则无人会来追问此事。此计如何?”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如何在这场合作中占据更多的利益,将全福玩弄于股掌之间。李小溪想着:“全福这蠢货,以为我会真的与他平分秋色?到了临清,我自有办法让他一无所有,这财富,终究会是我一个人的。”